流云在生意場上,見多了人模人樣的狼心狗肺,高興了便豪擲千金地哄著,不高興了便翻臉不認,恨不得對方消失。她是對這些世家貴族有偏見,卻也不是憑空而來,見得多嘆得多了,自然就繞道而行,不愿深交。
蕭泉怔怔地坐在椅上,流云見她一副大夢初醒的恍惚樣,不忍再多說什么,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把肉羹喝了夜間好眠些,差不多便歇下吧,莫要累垮了身子。”
又囑咐了兩句,這才回房去了。
屋中又只剩蕭泉一人,她不喜讀書時有人從旁伺候著,早早遣了丫頭們去睡。
幾近三更,夜風搖晃著枝頭雪意,時不時砸將在地,發出軟綿的沙沙音。
她不曾想過李樓風會另娶他人,他一在她面前就撒嬌弄癡得厲害,一見面就圍著她打轉,傻得她哭笑不得,又心中得意。
距那日兩人一起探望先生回來已有五日,兩天前李樓風還來悄悄找過她,那會兒她正讀得入迷,便安排了他研墨。
等她從書中抬起頭來,他已埋在案頭睡著了,
也不知這兩日他在家中做些什么,是不是怨她那日冷落了他?
那若是……家中有人替他介紹適齡的姑娘呢?比她門當戶對的,比她溫柔解意的,比她……比她討他喜歡的!
“嘭”地一聲,她一巴掌猛地合上書,竟是一個字也看不進眼里了。
她踢踏著家中短靴奔到床邊,一把將外衫扔在床頭衣掛上,悶頭扎進柔軟床鋪中。
隨便他!要娶便娶唄!
她骨碌碌地在床鋪里滾了一圈又一圈,把自己裹成個大粽子,捂在粽心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撲騰出兩只手抓住枕頭,把自己埋在枕下。
活脫脫的鴕鳥樣。
這么一想,似乎一直是李樓風圍著她在她身邊說著喜歡,他太直白了,她總招架不住便奪路而逃……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是不是……有些寒心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
少年的心思你別猜,越猜越亂,越亂越猜……
蕭泉探出頭,靠在枕上一唱三嘆,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從被窩里拔了出來,老老實實地靠在枕上,瞪著一雙大眼睛和無辜的帳頂面面相覷。
“罷了,我明日找他去吧。”
“他來尋我一回,我也尋他一回。”
“先生的病也不知好了沒有,還有四日方能開堂。”
“我……”
她腦海中浮現出谷嵩與她的一番話,她的迷茫不減反增,史書卷卷,道理萬千,她能選哪一條呢?又有哪一條,是獨屬于她的呢?
種種迷思在她腦中酣戰,不知夜深幾重,她方頂著眼下烏青,無知無覺地睡了過去。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