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霆沒有叫人進來收拾。
他收拾完后去洗手間,出來時,手里多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
蘇秋雨痛麻了,呆呆地坐在床上,抬起頭看著他。
因為哭過,她的眼淚盈著水汽,平日堅毅清澈的眼睛多了一絲易損破碎的楚楚動人。
顧墨霆的黑眸幽深清湛,不掩心疼,他俯身用濕毛巾為她擦拭鬢角和臉,再擦過她纖細曼妙的脖頸。
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好,沉穩柔和,最后,他修長的手指拾起她的衣領。
紐扣崩掉了。
顧墨霆拿了一件新的女式睡衣過來,直接解開其他紐扣,為她換上。
蘇秋雨全程沒有反抗,只是在他將紐扣都解開后,她背過了身去。
她的胳膊已經疼得抬不起來,她明白自己逞強也沒用。
病號服下面什么也沒穿。
她的背部光潔白皙,單薄削瘦,但肌肉緊實,肌理走向非常漂亮。
她很瘦,瘦而不柴,非常有肉感。
這樣的肉感,讓她有著為人津津樂道的傲人身姿。
從后背望去,她挺拔的前身有若隱若現的形狀。
顧墨霆壓下所有情緒,為她穿上睡衣,再從后面將她的兩邊衣服在前面拉攏交疊。
蘇秋雨這才轉過身來,讓他扣上紐扣。
顧墨霆問:“餓么?”
蘇秋雨搖搖頭。
“喝點水?”
蘇秋雨微頓,點了下頭,聲音很嘶啞:“好。”
顧墨霆拿著杯溫水回來,蘇秋雨接過去,顧墨霆在床邊坐下,溫聲道:“還是吃點東西吧,面?”
蘇秋雨抬眸看他,眼睛里的情緒很復雜,深得像是一潭化不開得墨。
顧墨霆抬手撥開她的碎發:“想說什么?”
蘇秋雨搖搖頭。
顧墨霆道:“諸麗珍奶奶的壽宴,不敢興趣嗎?”
蘇秋雨道:“怕擔責,不敢問。”
“……”
顧墨霆淡淡笑了下。
但被他勾了起來,蘇秋雨還是問了:“所以,壽宴……有出事嗎?”
“應該不算有。”
“這是什么回答……”
“蔣金玉和蔣雨馨都去了,她們到處散播你還活著。不過,沒有引起后續波瀾。”
沒有就好,聽到這里就可以了。
顧墨霆道:“蔣金枝,你也不打算問?”
蘇秋雨呵呵:“如果問了,然后呢。”
她目前的狀態,能做什么嗎。
而不是經她手的清算,有意義嗎?
就算顧墨霆替她出頭,那是顧墨霆的事。
叫顧墨霆的打擊,不叫蘇秋雨的報復。
她可沒半點爽感和快樂。
顧墨霆看著她,低低一聲嘆笑。
她這性格,他有時候真的無解。
蘇秋雨頓了下,小聲道:“珍珍,她有沒有找你。”
“有。”
“如果她語氣不太好……你能不能別對她太兇?”
顧墨霆淡淡道:“她對我的語氣沒有不好過。”
“……”
蘇秋雨點了點頭,把水杯遞回去:“有勞。”
顧墨霆接來,她只喝了幾口,顧墨霆看了眼,抬頭喝光。
蘇秋雨一愣,想說這個水她喝過,目光卻莫名被他的喉結吸引——
她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視線。
氣氛好像,忽然又要變回之前那樣。
不過好在,顧墨霆喝完水后起身:“我讓人做份面過來。”
蘇秋雨看著他:“我真的不餓。”
“吃一口都行。”
說完,顧墨霆拿起手機。
蘇秋雨看著他,低頭拾起旁邊的書。
被強制斷網,怕她無聊,姜卭送了不少書過來。
顧墨霆打完電話轉身,發現她翻開的是一本物理書。
顧墨霆眼眸輕斂,收起手機淡淡道:“諸麗珍說,你要重新考試。”
蘇秋雨翻頁的手停頓,點點頭。
“蘇小梧。”顧墨霆緩緩說道。
這個名字經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念出,又是一股無可抵抗的性感。
蘇秋雨發現,顧墨霆于她就是個蠱。
她不能靠近,靠近就會陷落。
陷落就會……死亡。
顧墨霆問:“為什么取這個名字?”
“是劉伯伯取的,他老家門前有棵三百多歲的梧桐樹,有次大臺風,其他樹都拔根了,只有這棵老梧桐還好好的。劉伯伯說,我用它的名字重生,以后就什么風雨都壓不垮我。”
“重生啊。”顧墨霆淡淡說道,語氣中夾著一絲悵然。
蘇秋雨沉默。
她沒接話,視線從始至終都在書上,收回思緒繼續看。
顧墨霆站了會兒,望見她很快看得投入,纖長瑩潤的手指不自覺在輕描,他轉身離開,拿了紙筆回來給她打草稿。
蘇秋雨道謝接過。
顧墨霆沒說話,又走了。
沒多久,莊健敲門,遞來一臺筆記本,一杯咖啡。
顧墨霆拿著筆記本去到桌旁,修長的雙腿疊放,便是穿著居家的睡衣,身上都有股尊雅的上位者氣派。
蘇秋雨多看了他幾眼,那些掩埋在歲月里的美好憧憬,好似帶著青春的印記破土而出。
皆未死,皆鮮活。
其實她曾經最大的愿景,就是像現在這樣——
兩個人在一個空間里,各有自己的事要做,一抬頭就能夠看到彼此,平淡安靜,輕閑溫馨。
這樣一個久別重逢的深夜,竟讓她圓上了自己的舊夢。
*
面送來的時候,蘇秋雨已經又起了困意。
在顧墨霆的堅持下,她吃了幾口。
第一口是他喂的。
濃郁的蟹黃香讓她短暫恢復食欲,不過身體實在太困,她哈欠打得一直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