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送溫暖小林給他整理了兩個復習資料發過來,文字版的文檔,還有個三十多頁的ppt。
圖文并茂,老師上課強調的重點、書上的知識點一條一條,清晰易懂,后面還有針對著知識點列出來的試題,每種題型兩三道,附件的最后一頁附帶著這些題的正確答案。
沈倦用十分鐘的時間看完了這兩個附件文檔里的內容,有些啞然。
凌晨兩點半發過來的東西,還一段兒堪比黃色小廣告的臺詞。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就弄這些東西弄到了凌晨兩點半。
沈倦覺得挺神奇的,就好像腦內開了一個什么模擬器一樣的東西,林語驚這個人從最開始第一眼見到她時的一個平面形象,一個紙片人似的印象一點一點變得豐富起來。
她迅速自動建模,上色,從平面變成了3d,整個人開始鮮活起來。
半個月前,她還是一個以為不會再見面的,喪得很不明顯的頹廢少女。
現在,沈倦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她,每一面都不一樣,每一面都讓人對她有了一個嶄新的認識,就這么一個神奇的人,沈倦居然還奇異的覺得她的每一種屬性都融合得很和諧。
舊弄堂隔音很差,平時東門西戶的聲音都能傳過來,凌晨兩點多,萬物都寂靜。
工作室里燈沒開,窗外月光透過玻璃進來,光線幽微黯淡,隱約能夠看得清窗口旁邊架子上擺著的一排排色料。
沈倦從沙發上爬起來,手臂撐在膝蓋上,捏著手機就這么看了幾分鐘。
然后他垂下頭笑了。
沈倦把手機隨手扔在茶幾上,直起身來靠進沙發里,抬手搓了一下左眼,唇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往上揚,最后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安靜的,空蕩蕩的工作室里,少年癱坐在沙發上,捂著半張臉一個人笑,低低的笑聲回蕩,有種說不出的驚悚。
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笑,還停不下來。
和何松南王一揚他們混得時間太長,笑點和智商都變得越來越低,沒救了。
沈倦覺得自己可能真是精神不太正常。
林語驚確實是整理知識點整理到凌晨兩點半,發完以后,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功成身退拍了拍桌角,合上了物理書,覺得自己深藏功與名,心滿意足上床倒頭就睡。
她覺得既然做,那就走心一點兒。她也一直是這樣的性格,王者林語驚,就算是復習資料,她手里出去的復習資料也得是資料界的王者,拿出手去最能打的那種。
而且就她優秀同桌那個智商,那個歐姆定律抄一千遍都記不住,物理圓周率3.1415926的感人智商,林語驚覺得她不寫的細致一點,她同桌可能根本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于是她拿出劉福江講課時的那種細致,甚至絞盡腦汁分析了一下這個年紀的,不愛學習的不良少年們最感興趣的事情是什么,想了想,林語驚給程軼發信息:程總,你晚上一般看到什么樣的消息會認真讀?
夜深人靜后半夜,程軼秒回:美女出浴高清動圖,激情澎湃黃色廣告。
林語驚覺得,也是這樣的。
她要是直接寫個《高二物理選修電學知識點+試題詳解》,沈倦可能看都不會看一眼。
青春期嘛,一身熊熊燃燒無處可藏的荷爾蒙只能在午夜排解,都可以理解。
林語驚這個周末過得很平靜,自從上次傅明修開車送她到學校去以后兩個人沒再有過任何對話,甚至還沒見過面。
林語驚也不知道上次他們之間的談話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兒,她當時沒怎么藏著掖著了,語氣也算不上可愛。
但是傅明修的反應也讓人很驚奇,甚至有種詭異的,向著妥協靠攏的趨勢,讓林語驚產生了一種“這人也許能好好相處”的錯覺。
不過這種錯覺一閃而逝,他的想法應該跟林語驚差不多,既然大家合不來,你不待見我我也不待見你,那就干脆眼不見為凈。
傅明修今年大二,開學以后住校,上周雙休日也都在學校沒回來,這個禮拜看來也是沒打算回來了。
估計大學生活很是豐富多彩。
周一那天早上,林語驚拖著個16寸小拉桿箱塞進車后座,老李看著欲又止,不過最后還是沒說什么,只嘆了口氣。
她上個禮拜一直都在學校宿舍住,只周末雙休日回來,林語驚本來就剛搬到這個城市來,幾乎沒什么東西,每個禮拜回來就拖著小箱子裝個換洗的睡衣內衣什么的。
孟偉國自從上次兩個人通了個電話不歡而散后再沒聲音,到現在也沒回來,林語驚真情實感的希望他不要回來,她住校這件事兒目前看來他還不知道,家里的傭人也沒跟他說,等他回來發現了肯定又是一陣血雨腥風,免不了要跟他吵一架。
到了學校,林語驚先回了個宿舍把箱子放下,周一的早上大家還精神充沛,沒被學習和卷子壓垮脆弱又稚嫩的小心靈,李林甚至作業都做完了,早自習破天荒的沒在抄作業,拿著手機跟班里三個男生開黑。
其中一個林語驚知道叫宋志明,也是一個平時很活潑,經常活潑著就活潑到了年級主任辦公室里寫檢討的選手。
林語驚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剛開學那天,在劉福江說出“和你的同桌對視一分鐘”這么智障的話的時候,這位宋志明選手是最熱情配合的,第一時間含情脈脈地拉著他的同桌對視,一分鐘過去了還依依不舍地送給他同桌一個飛吻,最后被他同桌按著揍了一頓。
總之也是gay里gay氣的一個人。
周一的早自習時間年級主任會拉著各科老師開個小會,一般不會過來,班級里亂哄哄的一片,干什么的都有,完全不擔心老江突襲。
三個男生圍在李林的座位旁邊,宋志明就坐在林語驚那兒,見她進來分出精力抬了抬頭:“林同學,你等一會兒啊,我們打完這把就給你讓位置。”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林語驚的座位上站起來,就站在桌邊繼續打。
林語驚:“……”
嘴上這么說,身體還格外的誠實。
林語驚把書包放下坐下,有點好奇:“你們玩的什么游戲啊?”
“新出的,狙擊類那種,”宋志明頭都沒抬,他戴著一邊耳機,另一邊耷拉下來:“你玩不玩?”
林語驚眨眨眼:“我沒玩過。”
“沒事兒,我教你,”宋志明十分大方,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手機塞林語驚手里了,撐著桌子俯下身,指著屏幕給她講,“也不是很難,手機比電腦簡單多了,你看,這邊,這個是開槍的,點這個往前走——”
沈倦是在早自習臨結束十分鐘的時候來的。
一進門就看見他那個位置的過道圍滿了人,他的同桌正轉著身子,手里拿著個手機,和旁邊幾個男生打手游戰得火熱。
她旁邊一個男孩子似乎是在教她玩,單手撐著桌子站在她旁邊,弓著背,低著頭,兩個人靠得很近,男生的胳膊時不時擦著她耳邊點在她手里的手機屏幕上:“哎,這兒有個人,看見了嗎,開鏡,對著他的腦瓜門兒崩一槍。”
林語驚照做,中間的紅準心兒對準那人腦袋突突突突就是一梭子子彈下去了,那人完好無損站在那兒,一槍都沒中。
男生“哎呀”了一聲,手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沒事兒,第一次玩都這樣,我教你,你這槍得壓槍,壓槍就是你想打他腦袋的時候——”他一邊說著,一邊往下低頭,手指劃著屏幕演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