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蔣府嫁女,庶出的三小姐成了當朝左郎中的夫人,京中人也是津津樂道的。原是庶女能謀到如此前程,當是全大錦朝的典范。只知昨日賓客盡歡,主人家伺候周到,其中一些隱秘的事情,卻是無人可知了。
譬如第二日太陽日曬三竿之時,郎中府的丫鬟和喜婆前來拿昨夜的落紅,丫鬟在外頭喚了幾聲后沒聽到反應,只當是主人家乏了,便推門進入。
一進屋,鼻尖便充斥著一股淫靡曖昧的味道,丫鬟低著頭喚了一聲:“爺,夫人。”
等了半晌也無人應答她的話,喜婆也奇怪,大著膽子朝床上看去。寬大的床上紗簾輕擺,音樂可見有人光裸的軀體交纏,喜婆老臉一紅,心中啐了一句,心道果真庶女就是沒規矩,哪有新嫁娘這般不安分的,倒如同窯姐兒一般。
喜婆笑道:“姑奶奶?”
許是終于聽到了喜婆的聲音,床上之人嚶嚀一聲,端的是百轉千回,一只手撩開簾子,迷迷糊糊道:“誰啊?”
喜婆只往床上看了一眼,就呆怔住了,驀地發出一聲高亢的尖叫,激的一邊的丫鬟也抬起頭來看床上,乍看之下也驚住了。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驚恐,再也不說話,尖叫著跑了出去。
尖叫聲太過刺耳,幾乎要將整個郎中府的家丁下人都引了過來,床上女子也似乎才清醒了些,突然覺出有什么地方不對,低頭一看,緊接著,也跟著尖叫起來。
那寬大的床上竟然睡了兩個不著寸縷的男人!
她的尖叫聲終于喚醒了床上的另外兩個人,兩人沉沉醒轉過來。
蔣儷瀕臨崩潰,此刻她全身光裸,便是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那些紅痕印在白皙的肌膚上,越發顯出昨夜之事有多瘋狂。
床上的一名男子揉著睡眼醒了過來,不悅道:“吵什么,鬧著本殿等會有你好看。”正是宣游。
而另一人。蔣儷全身發起抖來,左江睜開眼睛,已經呆住了。
“賤人!”左江狠狠地一巴掌打了過去!
蔣儷被打的一個踉蹌,捂著臉不敢說話,怎么回事,她怎么會和兩個男人睡在一起?其中一人還是自己的新婚丈夫?
昨日成親宴上,她眼見著蔣阮喝了那杯加了藥的酒水,心中放下心來,可是等敬酒的人出去,她卻覺出自己身上的不對勁來。渾身火燒火燎的,如今想來,竟像是她才中了招一般?難道那酒水被蔣阮調換了過來?
蔣儷自然不知道,宣游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將兩杯酒都下了足量的春風渡,無論蔣阮有沒有調換酒杯,她也會中招!
只是她一直都呆在新房中,左江便算了,宣游怎么也會在?
那一巴掌的清脆響聲不僅將蔣儷打的清醒,也令宣游明白過來。昨日他抓住蔣阮,原本萬無一失的時候,是蕭韶帶人趕了過來。蕭韶當時看起來十分可怕,然后呢。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已經在左江的床上。
宣游知道這必然是蕭韶做的好事,只是蕭韶沒有要他的命,宣游已經松了一大口氣,雖然蔣阮從他手中逃脫很是不甘心,可宣游也沒有膽子與蕭韶作對。
他大喇喇的看著左江和蔣儷,皺了皺眉,看來昨夜一也瘋狂竟然是和蔣儷,也罷,好歹也是個雛兒。宣游伸了個懶腰:“蔣小姐,現在該是稱一聲左夫人,昨夜謝謝你的款待,本殿很是滿意。”
左江捏緊雙拳,心中充滿憤怒之色,方才喜婆和那丫鬟一嗓子,已經將許多看熱鬧的人吸引了過來。昨夜府上鬧喜的客人有鬧得兇了,醉得太狠便歇息在了郎中府。方才紛紛跑過來瞧到底發生了何事,眼下屋門口都圍聚了一堆人,這是何等的一個笑話!
新婚妻子第一夜便與其他男子顛倒鸞鳳,可當時自己還在身邊,傳出去別人還以為他左江有什么特殊癖好。如今這可是讓他的里子面子都丟光了!左江想不出來到底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和宣游快活一夜的分明應當是蔣阮才對。宣游此刻既然在此處,說明蔣阮定是無事了,傳回宮中,貴妃定會怪責他辦事不利。
不過眼下左江也顧不得陳貴妃那邊了,如今的局面才是令他進退兩難。若是就此放過宣游,明日京中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御史的折子也少不得拿出此事做文章。可若是揪住宣游不放。這事情本就是陳貴妃吩咐他做下的,如今怎么能對付宣游?到了現在,左江心中無比后悔,為何當初要答應陳貴妃幫助宣游得到蔣阮,便是答應了,為何選在他大喜的日子。蔣儷這個女人雖然不喜歡,卻是占著郎中夫人的名頭,他要維持自己的好名聲,就不能此刻休妻。可是如此一來,之前刻意營造的有情有意的影子便毀了!
左江咬著牙看宣游穿好衣服大搖大擺的離去,宣游從來是不怕外面人的議論,是以十分灑脫。留下的左江卻是要獨自面對各種顏色。氣急之下再看向蔣儷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一腳踢了過去:“賤人!”
蔣儷驚恐的往后縮去,即使她再蠢,此刻也明白了過來,當著左江的面失身,如今就算是她站著郎中夫人的名頭,這一輩子,她也別想再得到丈夫的尊重與歡心了。
郎中府新房外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兩人擠出人群之外,一人做喜婆打扮,一人做丫鬟打扮。正是錦三和錦四。
錦三看了一眼錦四:“方才我叫的可大聲?”
錦四點頭:“還不錯。”
兩人相視一笑,不過是個開頭。主子發了怒,京城里勢必又是一場腥風血雨,郎中府眼下只是丟個臉罷了,之后的事情,定是要牽扯其中的所有人都下不了臺。該送命的送命,至于宮里那位,也沒得跑。
所謂蕭韶一笑,閻王繞道。大錦朝京城中的貴人們這些年生活的太過安逸,早已當此話拋之腦后,也不妨就借這一次機會,來讓他們瞧個一清二楚,看看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
宣游一路高唱著歌兒回到府上,昨夜折騰的太厲害,徑自回了屋。回到床上,只覺得有些口渴,隨手拿過一邊桌上的茶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春風渡不愧是最好的媚藥,即便瘋狂了一夜,眼下他還是覺得心底有些躁動不安,宣游起身,想要出去抓個姬妾來泄一泄火,正要出屋,腳步突然一頓。方才回府到現在,都不曾有過一個人來迎接他。小廝,丫鬟,那一屋子的美妾,一個人都沒有。整座府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點活氣也無。
宣游心中一驚,走到門口的腳步停了下來,方才的燥熱瞬間退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他喚了幾聲:“小李,小李!”
小廝沒有應答,整座府里也沒有人回答他,好似府中一個人也沒有。宣游不敢貿然出門,便走到窗前往外看,便看到從窗下蔓延出一大片紅色,觸目驚心。
宣游嚇得倒退兩步,無意間碰倒身后的屏風,屏風一撤,里頭一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來。宣游驚叫一聲,那人摔倒在地,硬邦邦的全身是血,正是他的貼身小廝小李。
宣游頭皮一麻,立刻就要出門奪門而逃,誰知還未來得及動作,大門便被人從外頭踢開了,兩個黑衣人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