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從紀云瑤懷里跳下來，飛撲過去：“媽媽！”
秦意濃蹲下來抱了她一下，牽住小朋友的手，和她一道走過去，唇角牽了牽，笑容款款：“怎么來也不和我打聲招呼？”
紀云瑤笑道：“我要是打招呼了，不就看不到一出好戲了嗎？”
秦意濃心臟咯噔一下，面上不動聲色問：“你什么意思？”
紀云瑤眨眨眼，道：“小姑，金屋藏嬌的感覺怎么樣？”
寧寧仰頭，一臉純真道：“媽媽，唐阿姨怎么沒跟你一起下來？”
紀云瑤大笑出聲。
秦意濃才知道是哪里露了餡。
她揉了揉秦嘉寧的腦袋，閉了閉眼，對紀云瑤冷冷道：“話別說得那么難聽，論起來她也是你的長輩。”
紀云瑤愣了下，旋即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她這個小姑硬氣起來，也是挺有意思的嘛，尤其是這么站在她面前，底牌全都暴露的情況下，竟然有一種困獸猶斗的悲壯。
紀云瑤道：“那你還不快給我介紹一下這位長輩？身為紀家的一份子，我也有責任替你掌掌眼吧，小姑？”
秦意濃一哂，給唐若遙發了條消息。
唐若遙很快穿戴整齊下來。
“又見面了，唐小姐。”紀云瑤朝她揮了揮手，笑容囂張惡劣，“上次我向你提出的條件，依然有效。”
秦意濃眼底閃過疑問。
那次宴會兩人都諱莫如深，唐若遙更不會主動提及紀云瑤都對自己說過什么。
紀云瑤瞥見，生怕她們倆誰忘記似的，舊話重提道：“唐小姐，你可以隨時到我身邊來，秦意濃能給你的，我給你十倍。之前你不是說會認真考慮嗎？考慮得怎么樣了？論年輕、財富，我哪一樣不勝過她？”
唐若遙在秦家見到紀云瑤的震驚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便被她這番顛倒黑白的話弄得臉色極差。
她什么時候說過會考慮？！
唐若遙去看秦意濃，張了張嘴，想說她沒有。
秦意濃容色淡淡，給她投去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唐若遙奇異般地鎮定下來，望向紀云瑤的目光里凝著冰雪。
紀云瑤撇了撇嘴，嘖聲：“沒意思。”
秦意濃淡道：“紀云瑤，寧寧還在這里，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紀云瑤低頭，寧寧正睜著大大的眼睛，神情懵懂地聽著三個成人的話題，見紀云瑤看她，很誠實地問：“姐姐，你在說什么？”
紀云瑤心頭浮上懊惱，她蹲下來，溫和地道：“沒什么，姐姐在和媽媽開玩笑呢。”
寧寧歪了歪頭，似懂非懂。
唐若遙皺眉。
這又是什么情況？
紀云瑤重新站起來，輕輕地吐了口氣，主動向唐若遙伸出右手，精致的面皮畫出溫良的笑容：“你好，唐小姐。再次自我介紹一下，紀云瑤，秦意濃是我小姑。”
小小小姑？
唐若遙差一點就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秦意濃朝她點頭。
沒人發現秦意濃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懸在喉嚨口的心臟落下了一半。她在賭，賭紀云瑤對寧寧到底有多喜歡，能不能打敗她的惡趣味，哪怕稍作收斂。她賭成功了，而且效果比她預想要好得多。
唐若遙和紀云瑤握了下手，彬彬有禮道：“你好，唐若遙，秦意濃的女朋友。”
紀云瑤道：“很高興認識你。”
唐若遙說：“我也是。”
紀云瑤看了看寧寧。
寧寧依舊不懂，憑著直覺說：“大家不要吵架。”
紀云瑤道：“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在開玩笑。”
寧寧說：“真的嗎？”
唐若遙也說：“真的。”
紀云瑤真誠道：“姐姐和你唐阿姨是好朋友。”
唐若遙：“……”這女人真是滿嘴的胡亂語。
她微笑著，沒有反駁。
兩個針鋒相對的人，詭異地達成共識，在一個小朋友面前暫時偽裝出和平的表象。
寧寧作出松口氣的表情，分別看看她們倆，再次提醒：“一定不能吵架喔。”
紀云瑤舉雙手投降，笑瞇瞇：“不吵。”
唐若遙笑道：“都聽寧寧的。”
寧寧伸出雙手，軟糯道：“媽媽抱。”
秦意濃將她抱起來，不往遠處走，就坐在旁邊的沙發里。
紀云瑤“被迫”忍氣吞聲，一點兒發揮余地都沒有。
紀云瑤哪回見她不是陰陽怪氣的，如今她吃癟，秦意濃心境再怎么淡然的人，不由也生出幾分快意。唐若遙之前只近距離接觸過一次紀云瑤，對她的了解都是道聽途說，但也敏銳地覺出了她似乎在隱忍什么。
三人分庭而坐。
秦意濃面對“好好說話”的紀云瑤，閑話打破了平靜：“什么時候到的？”
紀云瑤不直，軟語問她懷里的小姑娘：“寧寧記得嗎？”
寧寧說：“十點半來的。”
紀云瑤笑彎了眼睛，不吝夸獎：“寶貝真聰明。”
寧寧害羞得往秦意濃懷里鉆，小臉粉撲撲的。
紀云瑤旁若無唐若遙道：“小姑，寧寧是不是長高了？她正是長身體的年紀。”紀云瑤抬手，在自己腰上比了比，“上次到這兒，今天到這兒。”
秦意濃道：“可能吧，但最近沒用身高尺量，我不確定。”
紀云瑤眼睛一亮，道：“我帶她去量？”
秦意濃撒手，讓紀云瑤把孩子帶走。
唐若遙這才有空讓秦意濃解惑，秦意濃余光瞧著那兩個人，簡短道：“我媽以前是紀家最小的女兒，后來斷絕關系跟秦鴻漸私奔了。她和紀云瑤爺爺同輩，所以紀云瑤管我叫小姑。”
唐若遙還有一堆問題要問，包括那天晚上她們倆說的話，既然紀云瑤和秦意濃是這層關系，她那顆嵌在肉里的釘子算是拔出了一半。但眼下儼然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唐若遙只揀要緊的問：“她到底想干什么？”
秦意濃平淡道：“不知道。可能犯病了。”
唐若遙輕笑一聲。
秦意濃幽默起來太可愛了。
秦意濃揚眉說：“你還笑？”
唐若遙又笑一聲。
秦意濃忍不住也笑了。
唐若遙說：“再擔心也沒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我看她挺喜歡寧寧的。”
秦意濃揉了揉眉心，：“可不是么？我都是沾了寧寧的光。”
唐若遙饒有興致道：“怎么說？”
秦意濃嘆了口氣：“有利有弊吧。”
是寧寧讓她注意到了紀家的旁支秦意濃，建立了不遠不近的關系，為唐若遙提供庇護，但也因為如此，她對秦意濃生出異樣的關注，其中摻雜著若有若無的不滿。
秦意濃腦子里極快地閃過什么，沒有抓住。
她只能順著方才的思路繼續往下，尤其是上回邀請黎益川時意外和紀云瑤碰面，她明顯地感覺到了對方對她的敵意。
秦意濃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她。
今天那縷敵意倒是沒出現，不知道是不是紀云瑤有意收斂的緣故。
紀云瑤帶著寧寧走回來，兩人及時打住話題。
紀云瑤笑吟吟的：“的確長高了，長高了兩公分呢。”
秦意濃回她一個笑容。
紀云瑤說：“小姑，我想吃你燒的菜。”
秦意濃撐著沙發起身，說：“我去做。”
唐若遙拉住她手腕，目光擔憂，壓低聲音道：“你身體……”她不能站那么久。
秦意濃坐回來，淡淡道：“我剛出院，醫生說不能勞累。”
寧寧在一旁插話：“對的對的，不能做飯。”
“……那好吧。”紀云瑤笑了笑，“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秦意濃道：“等我身體好了，我再做一桌好菜邀請你。”
紀云瑤偏了偏頭：“一為定？”
秦意濃認真道：“一為定。”
紀云瑤才想起來似的，問道：“小姑為什么住院？”
秦意濃低頭，慚愧道：“累病的，煩心事湊到一起了，忙不過來。”她正了正神色，道，“還沒有謝謝你，幫我處理網上那些造謠生事的娛媒。”
安靈已經查到這事是紀云瑤出的手。而那些被一批封停的營銷號，因網友議論紛紛，官方隔兩天出了一個通告，說是涉及低俗追星內容，傳播謠，要整頓風氣，營造健康氛圍，所以才被關閉，勉強將秦意濃往外摘了點，半個多月過去，已經沒什么風波了。
該娛樂至死，還是娛樂至死，什么都不會改變。
紀云瑤根本不看她，無所謂道：“順手而已，我不是幫你，誰叫他們不長眼，動了不該動的人。”她溫柔地捏了捏寧寧的鼻尖，突然抬頭道，“小姑，你跟寧寧說我很厲害，不然她不信我。”
秦意濃：“……”
她望向一無所知的秦嘉寧，道：“對，姐姐很厲害，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她幫忙。”
秦嘉寧揚起陽光燦爛的小臉，清脆地說：“我知道，姐姐還說要幫媽媽一起打壞人。”
秦意濃面色狐疑。
她有那么好心？
紀云瑤一時也有些僵硬，她就是哄小孩的隨口一說。
但話又說回來，秦意濃和黎益川以前的過節紀云瑤都查到了，黎益川這條老狗缺德帶冒煙，差點害死紀家的人。她遲早要和他算這筆賬！
然而紀云瑤有了盤算，卻從頭到尾沒打算要告訴秦意濃，她收拾黎益川，完全出于她個人意愿。
可順水推舟賣秦意濃個人情，讓自己在寧寧心目中的形象更高大一點，似乎也不錯。
紀云瑤權衡一番，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你問問媽媽想不想讓我和她一起打壞人，她想的話，姐姐就幫她。”
寧寧眨眨眼，照著她的話問了一遍秦意濃。
秦意濃深深看向那個喜怒無常的年輕女人：“我讓你幫我，你就會幫嗎？”
紀云瑤褪去了那份玩世不恭，正色道：“我以我的姓氏保證。”
秦意濃說：“君子一……”
“駟馬難追。”紀云瑤挑眉輕笑。
寧寧一知半解，還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幫了她媽媽多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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