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應了我一個笑容后,說道:“你先別感謝的太快,等待會兒那個孩子來了以后,我再和你說具體情況。”
我四處看了看,頗疑惑的問道:“他沒和你一起來嗎?”
“沒有,她不是我們學校的……是隔壁民工子弟小學的。”
聽馮媛這么一說,我心中更加疑惑了,因為民工子弟小學的孩子,其家長除了正常的學業,一般不會額外在藝術科目上對他們進行廣泛的培養,這倒不是我歧視民工這個群體,因為事實就是這個樣子,他們大多是爭扎在這個城市邊緣的弱勢群體。
片刻之后,一個帶著遮陽帽,背著陳舊書包的小女孩出現在了我和馮媛的身邊,馮媛拉著她的手,對我說道:“這個孩子叫劉芳,爸爸媽媽都是貴州人,現在在南京打工……大概兩年前,我在自己家里練琴時,她就趴在窗戶邊上聽了一個下午。我發現她是個很有音樂天賦的孩子,然后就斷斷續續的教了她一些很基礎的鋼琴知識……可是,我在學校的工作越來越忙,再加上現在又懷孕了,以后能教她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了,可我真的不想荒廢她在音樂上的天賦,所以我想將她托付給你們的琴行……你看可以嗎?”
我又認真的打量著這個女孩子,她看上去非常沉默,直到現在,她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只是站在馮媛的身后,滿是抗拒的看著我。
我帶著笑容嘗試和她溝通,我說道:“劉芳小朋友,馮媛老師讓你到我們琴行學習鋼琴,你愿意嗎?”
她依舊一不發的看著我,我有些尷尬,然后有些不解的看著馮媛。
馮媛拉著她的手,讓她與自己并排站著,這才對我說道:“這個孩子有自閉癥,所以對不熟悉的人非常抗拒,不知道你們的老師有沒有耐心跟她相處。”
想起肖艾在面對那些孩子時的耐心,我不禁很有信心的回道:“放心吧,沒有問題。”
馮媛笑了笑,稍稍沉默后,又對我說道:“但她的父母可沒有能力支付你們琴行的學費哦,你要是拒絕的話,我也覺得是人之常情。”
我又看著這個叫劉芳的孩子,在她抗拒的眼神中,卻對學琴有著非常強烈的渴望,只是她不會表達,而我因為這幕感到心酸,便不愿意去計較什么所謂的學費了,當即對馮媛說道:“之前不也一直是馮老師在免費教她嘛,我們當然也可以……”
馮媛看著我的目光終于有了贊許之色,她點了點頭,回道:“謝謝,我也覺得藝術不應該完全淪為賺錢的工具,我更加認可你們的琴行了。”
“不用謝謝這么客氣了……等肖艾從日本回來,我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的,到時候你直接把小芳送到琴行就可以了。”
馮媛點了點頭,然后便帶著這個叫劉芳,我更愿意叫她小芳的女孩子離開了。
這時,我才對著放晴后的天空長長吐出一口氣,雖然馮媛還沒有在業務價值上給琴行帶來一個學生,但我也不愿意因此而計較,我相信肖艾也不會計較的,因為我們在這一點上一直有很統一的價值觀。
……
不知不覺已經是傍晚,在琴行忙碌了一整天之后,我破天荒的接到了奶奶從養老院打來的電話,她說下午的時候,自己就包好了餃子,要我帶上肖艾去她那里吃晚飯。
我當然沒有辦法帶著肖艾去,只能買了一些***,自己一個人去了敬老院。
奶奶對肖艾不能來感到失落,但也給予了理解。
獨自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奶奶便從公用廚房里端了一碗餃子遞到了我的手上,然后在我的身邊坐了下來,那飽經風霜的面容在看著我時,卻充滿了慈祥,她將手放在我的腿上,說道:“知道你不喜歡吃醬油,給你做了清湯,好吃嗎?”
“好吃。”我說著便用行動證明,一口氣連吃了兩個。
奶奶笑了笑,怕我噎著,又讓我吃慢一點,可我的心里總有那么一點不是滋味,至于原因,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我恨江繼友,也在一定程度上恨楊瑾,是他們的混賬,才讓我和奶奶顛沛流離了這么多年。
在我快要吃完的時候,奶奶拉住了我拿筷子的手,表情滿是嚴肅的對我說道:“橋啊……能不能讓奶奶為你做一次主?”
我留下碗里的最后一個餃子,雖然不解,但仍笑著問道:“奶奶,你要替我做什么主啊?……只要我能辦到,我都聽您的!”
奶奶猶豫了一下,終于低聲對我說道:“奶奶知道你現在什么也沒有,可能連負擔自己一個人的生活都感到吃力……可奶奶還是希望你能趕緊和肖艾那個丫頭把婚給結了!”
我錯愕的與奶奶對視著,半晌之后,又渾然不在意的笑道:“奶奶,你心急什么啊,我和她的事情八字都還沒一撇呢……我要現在和她提結婚的事情,她肯定得把我當成是變態!”
奶奶拍打了我一下,責怪道:“胡說什么!”而后又放輕了聲音對我說道:“奶奶活了這么大歲數,什么沒有見過!你聽奶奶的沒有錯,省的會夜長夢多,以后留下遺憾……我看得出來,她和普通的姑娘不一樣,不會把你現在的成就看得太重……這點和你媽媽一樣,如果你能好好和她提結婚的事情,她多半會答應的……關鍵是你要有這個態度!”
如果剛剛是錯愕,那我現在的狀態就是驚愕了,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觸動了奶奶,讓她忽然對我說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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