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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Chapter 73

      日光底下,并無新事。

      當簡松意再一次從對酒當歌的長夜后醒來時,他又感覺到了頭疼,只不過這次比上次還要嚴重。

      皺著眉,縮回被窩,想繼續睡。

      樓下客廳卻傳來嘈雜的說話聲,吵得他愈發頭疼,連帶著膝蓋的疼也被喚醒。

      他想知道為什么會疼,但記憶像是被上了一道鎖,需要費點力氣才能想起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懶,不樂意去想,就把自己整個兒陷進枕頭和被窩里,閉著眼,放空大腦,呈現半睡半醒的狀態。

      不一會兒,樓下的說話聲消失了,大門關上,傳來上樓的腳步聲,門打開了。

      簡松意不用動腦子,也知道是柏淮,于是保持著原狀態沒動。

      很快,額頭上就落下一個輕柔的吻:“乖,起來把蜂蜜水喝了,喝了再繼續睡。”

      “不想喝。”簡松意把自己的小腦袋往回縮了縮,小聲嘟囔道,“你怎么又在我家,小心別被我媽發現了。”

      柏淮本來打算提醒他某個殘酷的事實,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算了,剛起床,讓小可憐緩緩。

      于是只是掀開被子,抱起他,讓他靠著床頭坐著,然后端起床頭柜上的杯子:“把水喝了,胃藥吃了,再接著睡。”

      簡松意雙手懶懶散散地圈著他的脖子,半倚著床頭,迷迷糊糊,一動不動,眼皮子都懶得掀開。

      柏淮嘆了口氣,往杯子里插了根吸管,送到簡松意唇邊:“含住。”

      簡松意勉為其難地貢獻了點吸吮的力氣。

      等他好不容易施恩般地喝完,柏淮又拿出兩片藥:“張嘴。”

      雖然懶,但也聽話,乖乖張嘴,露出一點兒紅紅的小舌尖。

      如果不是知道某人今天會有一場自我毀滅的浩劫,柏淮大概會趁機欺負欺負,但是想到簡松意即將面對什么,柏淮就有些不忍心。

      因為這份不忍心,就連昨天晚上簡松意主動熱情成那樣,柏淮都忍住了沒碰他。

      就是生怕再給烈火添一把柴,某人醒來后會直接原地爆炸。

      喂他吃完藥,又給他擦了擦嘴,才重新把他塞回被窩,掖嚴實:“再睡會兒吧。”

      簡松意蹭了蹭被子,抱怨道:“頭疼,膝蓋疼。”

      膝蓋疼是簡松意自己昨天非要鬧,他攔都攔不住,至于頭疼……

      柏淮揉了揉他腦袋:“再睡會兒就不疼了。”

      可是簡松意被這么一折騰,卻精神了些,睡不著了,微微睜開眼,看向他:“剛才家里是不是來人了?怪吵的。”

      柏淮頓了頓,措辭避開關鍵部分:“嗯,剛才楊岳他們來了。”

      “他們來干嘛?”

      “代表全班同學送上生日禮物。”

      簡松意余光一瞥,果真瞥到了床頭上的一個禮盒,應該是柏淮剛才拿上來的。

      于是半撐起身子,想拿過來瞧瞧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柏淮有點不放心,他總覺得楊岳和徐嘉行今天像是來公報私仇的,于是伸手摁住禮盒:“要不再睡會兒?”

      簡松意扒拉開他的手:“你是不是嫉妒?我告訴你,你松哥人緣好,是這么多年積攢下來的,你嫉妒不來,也羨慕不來,讓開,別擋著我拆禮物。”

      然后嘚瑟地把盒子拿到了跟前。

      盒子用綢緞包裝得十分精致典雅,看上去就很昂貴。

      簡松意覺得這群人還算有良心,自己平日里待他們不薄,他們也都還記著。

      畢竟楊岳和徐嘉行送柏淮都是送的一萬塊的球鞋,那送自己,起碼也得送個24k純金等比小雕像。

      這么想著,簡松意生出了些許期待,翹著唇角,懶洋洋地拆起包裝。

      解開彩繩,剝開綢緞,打開盒蓋,blingbling閃耀奪目……?

      這烏漆麻黑的是什么玩意兒?

      簡松意愣了愣。

      然后看到標簽——“xx牌仿真假發(男士)”

      ……

      假發?

      兩頂?

      兩頂蓬松自然烏黑發亮的假發?

      簡松意手不自覺地抓了抓自己一頭炸毛,挺茂盛的啊。

      他目光呆呆地挪到盒子另一個角落。

      一沓紙,整整齊齊。

      或許,是全班人感人肺腑的真情表白?

      那也行。

      禮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簡松意懷揣著最后的希望,拿起一張紙,定睛一看。

      白紙黑字,赫然寫著:

      松哥語錄:可以說我不好,但是不準說我男朋友不好,不然見一次揍一次。

      密密麻麻,寫了十遍。

      簡松意升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他放下,換一張。

      另一種字跡,松哥語錄……

      再換一張,還是松哥語錄……

      再換一張……

      ……

      簡松意沉默了。

      上了鎖的大腦,被一句又一句松哥語錄解開了封印。

      他想起來了。

      他喝多了。

      他當著全班人的面伸手要抱抱。

      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自認小松鼠。

      他認完小松鼠他還咬了柏淮。

      他咬了柏淮還不準圍觀群眾走,非要讓別人坐下來聽他夸自己男朋友,聽完了還要別人默寫十遍,返校檢查。

      ……

      短暫又漫長的沉默。

      簡松意平靜地放下盒子,掀開被子,起身,下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長腿一跨,踩上窗臺。

      柏淮連忙從后面攔腰抱住,抱了回來,壓到床上,挑眉:“想讓我當鰥夫?”

      簡松意面無表情,心如死灰,連反抗的欲望都沒有。

      他從小到大最愛面子,這么多年,裝了多少逼,吃了多少苦,承擔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帥氣,才凹出來的逼王人設,如今就這樣毀于一旦。

      他一拳一腳打下來的江山,就這樣沒了。

      就因為一個柏淮。

      果然,紅顏禍水,美色誤國。

      想到這兒,他絕望地閉上雙眼。

      “柏淮,給我個痛快吧,然后從此忘了我,我們兩不相欠。”

      柏淮昨天晚上想好的,今天一定要以安撫為主,絕對不逗某人,也絕對不火上澆油。

      然而看著簡松意這樣,還是沒忍住輕笑了一聲:“那可能不太行,我下不去手,也實在忘不掉你。”

      簡松意毫無生存意志:“那你放開我,我自己來,你實在忘不掉,就準你陪葬。”

      柏淮又心疼,又想笑。

      低頭親了親他眼角,柔聲哄道:“不至于,沒那么丟人,他們答應了我的,不會再提這事,我也保證不提,就當沒發生過,行不行?”

      話音剛落,手機響了。

      簡松意偏頭一看。

      楊岳:松哥,新婚快樂,成人快樂,祝你和柏爺百年好合。生日禮物是我們全班人的心意,禮輕情意重,希望你能喜歡。——愛您的一班學子。

      ……

      簡松意開始找刀。

      叮咚,手機又響了,還是楊岳。

      哦,對了,松哥,假發下面還藏了一個小禮物哦,是我個人專門給你準備的,千萬不要漏掉哦!

      簡松意覺得,反正自己死意已決,那不如死個明白。

      于是側身,偏頭,伸出手,勾過盒子,拎起假發,抖了抖。

      然后“吧唧”一聲。

      一個正方形的鋁箔小袋子,掉了出來。

      超薄,螺旋,草莓味。

      簡松意:“……”

      柏淮:“……”

      柏淮覺得,楊岳如果被簡松意打死了,自己愿意幫忙收尸。

      他看著簡松意逐漸從脖頸處彌漫起來的紅色,生怕自己男朋友原地羞憤自盡,連忙一把摁住那個小袋子,放進衣兜。

      然后親了親紅通通的簡松意:“乖,我們剛才什么也沒看見。”

      “……我看見了!我他媽又不瞎!”

      “你沒看見。”柏淮一本正經。

      “滾。”簡松意暴躁地一把推開柏淮,“你讓開!”

      然后站起身,從房間角落拎起一個棒球棒就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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