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懂。來的古怪,是指它恰恰挑準了一個那么好的時機送,雖然它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寫的高明,是指信中列舉的條條罪狀,有的有證據,有的卻沒有。可寫信人把沒有證據的罪狀緊挨著有證據的放在一起,看信的人連著看下來,會有一種每一條都證據確鑿的錯覺。再加上怒火高漲,情緒激動,自然一古腦照單全收,盡信不疑。魏無羨和藍忘機分析可疑之處,在旁人眼里反而會變成一種找茬作對的行為。
魏無羨對藍忘機道:“其實,倒不必太擔心你大哥。當時金光瑤什么黑水都能往我身上潑,若是他真對澤蕪君做了什么,推給我就行了,傳出來消息也不會只是重傷。我們只休息一晚,明天便繼續趕路去蘭陵探個究竟。喝完就睡覺。”
他這話說得自然無比。藍忘機微一點頭,魏無羨舉手正要斟酒,遲疑了一剎那,立刻告誡自己:“我只問他幾句話,絕不多做別的。只問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藍湛酒醒了什么都不記得,絕不會耽誤什么。”
如此向自己保證,他的手已穩穩將酒杯斟滿,推到藍忘機面前去。
他原本還擔心萬一藍忘機不肯喝,該怎么哄才不顯得刻意,可不知是不是藍忘機心有所慮,看也不看,端起來就仰頭飲盡了。
魏無羨將自己的酒杯遞到唇邊,有意無意地盯著那邊的動靜。誰知,他只是小啜了一口,立刻噴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邊咳邊想:“好好好。這老板娘真是個實誠人,說讓她找勁越足越好的,她就真找了這么給勁兒的!”他擦了擦身上的酒水,再一抬頭時,藍忘機已經不負所望地進入狀態了。
這次他坐在席子上就睡著了。腰桿筆直,除了微微低頭,緊閉雙眼,和他平時的坐姿并無區別。魏無羨一邊用手在他面前晃,一邊心里好笑。
這張臉睜開眼睛的時候,因為眸色很淺,眼神又偏冷,顯得很是淡漠。可閉上眼睛后,輪廓柔和了許多,猶如一尊年輕俊美的玉像,靜謐安詳,有不容侵犯之態。
可越是這樣,想起前兩次他醉酒時的情形,魏無羨心中那股不可說的詭秘興奮就越是高漲,莫名有種待會兒一定能大展拳腳的預感,把小案拖到一邊,自己和藍忘機面對面坐著,等他醒來。
但魏無羨這個人,讓他規規矩矩干坐著乖乖等是絕不可能的,非要使點兒壞他才高興。于是他伸出手,輕輕勾起了藍忘機的下巴。
魏無羨輕聲道:“這幾天可憋死我了。含光君,怎么樣啊,落到我手上啦?”
睡著的藍忘機很順從地仰起了臉,一副無力反抗、任君采擷的模樣。魏無羨一看,心叫不好,連忙撤手,藍忘機的頭又垂了下去。
賊心不死,魏無羨又去戳他的臉頰,提著藍忘機的嘴角往上拉,想看看他微笑起來會是什么樣子。忽然,手指微微一痛。
藍忘機睜開了雙眼,正冷冷地盯著他。
而魏無羨的食指,已被他咬在了口里。
“……”
魏無羨道:“松口。”
藍忘機昂首挺胸,保持著冷漠的眼神,身子微微前傾,把他的手指從第一指節咬到了第二指節,牙齒更用力了。
魏無羨叫道:“疼!”
藍忘機這才微微松齒,魏無羨趁機抽回手指,滾到一旁。這一咬直讓他毛骨悚然:只要是會咬人的他就聯想到狗,聯想到狗他就寒毛倒豎。誰知,下一刻,藍忘機抽出避塵,往席子上用力一插,將魏無羨的一片衣角釘在了地上。在蓮花塢換的這套衣服是特殊材料制成,不易撕碎,魏無羨被這衣角牽住了,沒滾遠,藍忘機趁機抓住他的后領,拽了回去。
魏無羨的后背結結實實撞上了一個胸膛,旋即傳來避塵回鞘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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