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李弦涼搬了過去,他的東西很少,一個旅行箱就能裝得下,走時他把鑰匙還給了琴姐,琴姐有些愧疚,想把鍋碗和幾件家俱送給他,李弦涼住的那里什么都有,也沒有地方可放,便婉拒了琴姐的好意,并把最后半年的房租給了她,琴姐說什么也不要,李弦涼硬塞了過去。
李弦涼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把房子里里外外的灰塵清掃了一遍,地板也拖的錚錚亮,楊元是下午過來的,房子的事是他幫了大忙,李弦涼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說要請楊元吃飯,楊元微笑著點頭答應了。
下午天氣突變,北風很大,兩人也沒走多遠,就在附近的一家飯店訂了桌,楊元似乎很高興,他多喝了幾杯,臉色有些發紅,半響,他突然間對李弦涼說:“小涼,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沒結婚嗎?”
李弦涼挾了口菜,隨口回道:“緣份未到吧。”
楊元擺了擺手說:“緣份,嗯也對,但是還有另一個原因。”
李弦涼邊吃邊問道:“什么?”
楊元看向李弦涼輕聲道:“這個原因很多人都不知道,一直藏在我心里。”
李弦涼聽完笑著說:“那千萬別說啊,秘密的話就要藏起來,不能讓人知道,楊元,別喝了,你有點醉了。”
楊元搖了搖頭說道:“我沒醉,雖然是秘密,但我一定得要對你說。”
李弦涼有點納悶,他看著楊元沒說話。
楊元看著酒杯說:“我最早的一個女朋友,她分手時對我說,她不想找個性|冷淡的男人做老公。”
李弦涼聞一呆,這讓他想到了馮小鞏對他說過的話,非常相似。
“我一度以為我真的是個性|冷淡,可是后來我發現我不是,但卻比性|冷淡更悲劇,因為,我是個同|性|戀。”
李弦涼心驀的一跳,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楊元,楊元也看向他,看出了李弦涼眼中的防憊。
他笑著說:“小涼,你別怕我,同|性|戀沒那么可怕,而且我們認識這么久,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亂來的人。”
李弦涼沉默的放下筷子,他說:“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楊元擺手:“我真的沒喝多,只是很想跟你說說心里話,因為老憋在心里的滋味真的太難受了。”
他的這種心情李弦涼還能理解,想了想便點頭道:“那你說吧,我聽著。”
楊元說:“小涼,你還記得你第一次面試那天嗎?就是我。”
李弦涼點頭,他繼續道:“那天,我說真的,你的表現挺一般,我記得你穿的是件淺綠色的衣服,表情一直很抑郁,坐在那里發呆,但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的目光吸引住了,這無關外表,就是一種感覺,更像是兩個人產生的共鳴,我們之間某種認同的共鳴。”
他說:“有一段時間,我曾以為你可能和我是一樣的人,所以,我和你做朋友,經常接近你,這些都有我自己自私的目地,后來聽到你交了女朋友,這真的對我打擊很大,我應該向你認錯,那段時間一直對你很冷淡。”
李弦涼輕輕搖著手里的酒杯,沒有說話。
楊元拿過酒瓶,倒了一杯,一口氣干了,然后他放下杯子,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說道:“小涼,你能不能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gay?如果是的話……若是你覺得我這個人還不太討厭,我們可以在一起試一試,我真的很想給你幸福,想兩個人一起生活,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我承認,我心底確實對你有好感,但如果你不想的話,我不會勉強你……”
被男人喜歡,這對以前的李弦涼來說,會震驚會覺得是恥辱,但這么多年過去了,此時聽到他內心卻出奇的平靜,他想了想,用很委婉的語句拒絕了楊元。
楊元似乎早有預料,他釋然的笑了笑,問道:“小涼,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合則聚不合則散,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也很想知道,你……是gay嗎?”
李弦涼沉默著,半響,他才開口不確定的說:“……可能是。”放在以前,這句話根本不可能從他的嘴里說出來,那時的他也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是個同|性|戀,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自己……到底是不是個gay?
自從與馮小鞏的那件事之后,他發現以前拿來說服自己不是gay的理由現在變得越來越少,也越來越薄弱,是不是這個問題在他心目中已經越來越清晰。
楊元笑著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他說:“謝謝,雖然你拒絕了我,但我們以后還是朋友,我喝完了,走吧。”
李弦涼結了帳和楊元一起出了門,楊元執意要送他,兩人便順著馬路往李弦涼住的地方走,比起飯店的溫暖,外面顯的非常的冷,剛一出來時骨頭仿佛都要被凍僵,不停的刮著小北風,又揚揚撒撒的飄起了鵝毛大雪,地面已經鋪了一層。
住處離飯店很近,兩人走了五分鐘左右便到了,在離的最近的路燈下,楊元停下腳步轉頭說:“小涼,你能讓我抱一下嗎?沒別的意思,只是喜歡你一場,很想擁抱下做段了結,就像是做報告,要有頭有尾,所以我也希望我的這段單戀也能有頭有尾,好嗎?”
李弦涼不討厭楊元這個人,而且,男人間單純的擁抱,他也不是接受不了,于是,他點了點頭。
楊元見狀,張開手臂輕輕的環抱住他,停頓了大概三秒,他放開李弦涼,笑說:“好了,你回去吧,希望我今天的話沒有給你帶來困擾,我走了。”說完他沖李弦涼揮了揮手上了出租車。
李弦涼目送他離開,原地站了一會,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有星光,只有雪不斷的落在他臉上,他回過頭,慢慢的往回走。
房子處在路燈的死角,光線有些陰暗,他剛掏出鑰匙,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李弦涼下意識的后退,剛要開口說話,便被那個人抱住,那個人的唇非常的冰冷,吻著他的時候有些小心冀冀又像是帶著懲罰,整張臉在燈光下忽暗忽明,這種陌生的熟悉感讓李弦涼連連直皺眉,但卻不用力,輕柔的卻又像是不忍去碰。
不知是自己嘴里的酒氣,還是他口里的酒氣,讓李弦涼瞬間清醒過來。
“混蛋!”他一把推開馬辰一,怒視著他,馬辰一比之前更顯的瘦骨嶙嶙,下巴還有些青色的胡渣,他頭上和外套上沾滿了雪花,似乎在這里已等他很久,李弦涼移開視線,皺著眉問道:“你怎么會在這?”他不知道馬辰一怎么找到這里來的,這個樣子還到處亂跑,李弦涼沒來由的很生氣。
馬辰一拉住李弦涼用哀求的口氣說:“小涼,我那天不該對你說那些話,我想過了,是我的錯,不應該說愛你,也不該要你和我結婚,我要求的太多,確實很過份。”
李弦涼轉身看他,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馬辰一嘴唇凍的有些發青,他說:“小涼,我想我們可以做朋友,普通朋友,只聊天的朋友,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我們只做普通的朋友,好不好?”
李弦涼冷靜的抽出手道:“你快回去吧,下這么大雪,再晚就沒車了。”
馬辰一臉色有絲焦急,他說:“小涼,你還在為照片的事生氣嗎?我要怎么補救你才原諒我,我都聽你的,你怎么對我都行,但求你別不理我好嗎?小涼。”
李弦涼打開門,關門之前他對門外顯得有些憔悴的馬辰一冷淡的說:“快回去吧,別再來了。”說完便關上了門。
聽到這句話,馬辰一猶如被釘住一樣,他站在門前一動不動,雪花依然揚揚撒撒的落下,不停的覆蓋著地面,一層又層,越積越厚,燈光把影子越拉越長,也越來越昏暗。
李弦涼洗過澡,走到床邊放好了被子,卻遲遲沒有躺下,他心底一直焦燥不安著,無論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強迫著自己不去看門,不去看那個人走了沒有。
他搞不懂自己,為什么老是想要去拉那個門,已經這么久了,那家伙肯定早就走了。
但是,他在屋里就是坐立不安,魂不守舍,他想到那混蛋削瘦疲憊的臉,想到剛才他凍的冰涼刺骨的手,想到他臉色那么差是不是才剛出院。
他突然又想到,那個家伙曾經為了他挨陳平得那一刺鉤,猙獰的傷疤現在還深深的留在腹部……
于是,他再也忍不住了,匆忙的起身急不可耐的走過去,差點被地毯卷起的毛邊給絆倒,他走到門邊手握住門把,用力一扭打開門。
外面空蕩蕩的一片,只有雪花在飄落,早已沒有馬辰一的身影,一股另他說不上來的失落涌上心頭,李弦涼當即有些自嘲,明明是自己讓他走的,現在卻又在失望,真是難看透了。
正要關門,視線突然掃到了門邊,一個身影蜷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心里頓時有些發緊,嘴里苦澀,這個家伙……居然真的沒走。
他眼圈有些泛紅,他快步的走過去,蹲下身搖晃著馬辰一,忍不住開口罵道:“笨蛋,你不想活了嗎?睡在這里會被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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