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問:“是鞋子的樣式不同?”
“連鞋的尺碼都不一樣。”辛雨說,“可能是兇手為了迷惑警方的調查工作吧,所以才穿著了尺碼、樣式各不相同的鞋。”
黃粱雙肘支在茶幾上,右手托腮,兩根手指抵著臉,另外兩根在顎下,拇指依著下頜,認真的思索著案情。
“你們考慮過兇手有可能并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共同作案的情況嗎?”他問。
“當然考慮了,但如果是這種情況,案情就更加復雜了。”辛雨扶著額頭,“存在交換殺人的可能性。”
歐陽倩問:“交換殺人?”
“交換殺人指的是兩個人或多個人,互相殺害對方想要殺害的目標。由于沒有殺人動機,所以警方極難鎖定殺人兇手。”黃粱說,“由于接近九成的兇殺案的兇手,都是死者認識的人,所以這百分之十的概率——兇手和被害人完全沒有交集——的案件,幾乎沒有被偵破的可能性。除非是兇手在殺人時留下了致命的破綻。”
“好吧...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歐陽倩呢喃道,“我幫你殺人,你幫我殺人?如果你殺了我想要害死的人,我卻反悔了——”
“會以同樣罪名處理。”辛雨說,“正式定義是教唆犯罪。誘導或是指示他人犯罪,以主犯同樣罪責進行審判、制裁。”
歐陽倩瞪大了雙眼:“也就是說,如果你殺了我想殺的人,我即使反悔了不殺人,也會被當作殺人犯被抓起來?”
“沒錯,該槍斃一樣槍斃。”
“我的天,這簡直是太可怕了啊。”歐陽倩說,“殺人這種事怎么可以進行交換呢?不不不,升起殺人的念頭就太變態了——”
“真的是這樣嗎?”
歐陽倩愣了一下。“啊?黃粱,你指的是什么?”
“你從來沒有升起過殺人的念頭嗎?”
“......”
“每個人,都會在無數個時刻,生出無數個想要殺人的念頭。”黃粱說,“我看過一段話說的特別精辟:阻止你放棄殺人念頭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倫理?是正義感?亦或是道德?不,迫使你放棄殺人念頭的是法律,是如果我殺了人、被人發現了該怎么辦的恐懼。”
歐陽倩沉默了,平時無論黃粱說什么,都要辯上一辯的她,此刻卻是一不發。
“行了,你別嚇唬她了。”辛雨拍了下黃粱的肩膀,“怎么說道人性上了?”
“抱歉,我又喪了。”黃粱苦笑著說道,“年齡大了,越來越愛說教了。”
“原來你自己知道啊?”歐陽倩的臉上恢復了血色,“我還以為你自己感覺不到呢。”
“和年齡沒關系。”辛雨說,“你就是個臭顯擺的人。”
辛雨的話引起了歐陽倩的強烈共鳴。“就是,就是。辛姐總結的太到位了,黃粱就是個愛臭顯擺的人。你當初為什么不去考師范呢?當教師多好啊,天天都能說教。”
“好吧...我真后悔沒能在選專業的時候碰上你。”
和以往一樣,在辛雨和歐陽倩離開事務所后,黃粱掏出手機給jane發出了短信。
雖然沒有收到回復,但黃粱還是非常自覺的把客廳窗戶打開了,為可能翻窗戶進來的jane提前做好了準備。
他這一小小的舉動沒有白做,在將近午夜時分,她來了。
jane翻進客廳的時候,黃粱正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的看著《局外人》這本他翻過無數遍的中篇小說。
黃粱的閱讀習慣有些挑剔,通常來說,小說他只看長篇或是超長篇,少于50萬字的他連翻開書的扉頁的興趣都沒有,但是在看過莫泊桑的短篇小說和《局外人》這本中篇小說后,他逐漸領略到了之前從未涉及到的新天地。
jane打斷了他的閱讀之旅。
“來了,又走的窗戶?”黃粱熟絡的打著招呼,“我看我還是把客廳的一面墻改成落地窗戶算了,方便你進出。”
“我可沒閑工夫天天往你這兒跑。”jane坐在沙發上,閉上了雙眼,不停扭動著脖子,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
“你應該去找個手法好的按摩師傅。”黃粱說,“我都能看出來你的身體極度疲勞了。”
“沒時間啊。”jane抱怨道,她正用力敲打著自己的肩膀,“最近都快把我忙死了。‘公司’同時在進行著數項該死的計劃。”
黃粱用開玩笑的口吻問道:“‘公司’該不會是在沖業績吧?”
“誰知道呢。”
黃粱眼神一瞥,留意到jane放在膝蓋上的右手腕處露出了一截白色的繃帶。
“受傷了?”他問。
jane下意識的低頭看了自己右臂一眼,隨即抖了抖衣袖,讓袖口遮住了繃帶。
她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什么,一點小傷。雖然是不能投入到與‘公司’的貓鼠游戲了,但是不礙事,歇幾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