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間,同一家花店,那個憂郁的男人捧著同一種花,向著他家的方向走去。
他為什么每天都要買花?
黃粱站在花店對街的一顆柳樹下,注視著男人的身影緩慢的行走著。他就像是一只蝸牛一般,步履緩慢、但極為專注。
過去的一個星期里,黃粱一直跟隨在男人的身后,他仿佛是一臺攝像機,忠實的記錄著男人的生活,客觀、冷漠的以上帝視角觀察這個男人。
事情的起因是一件委托。
一天下午,事務所的門鈴被人按響。黃粱推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是一位神色憔悴的中年婦女。她身著一身布滿褶皺的職業裝,臃腫的身材盡顯處疲態。她早已經不再年輕,流逝的歲月在她的面容下刻下道道痕跡,遮掩住她曾經擁有的美麗。
“您好,您是——”
“你能幫我找到女兒嗎?”
沒有任何客套,沒有任何寒暄,中年婦女的開場白簡單明了、直戳重點。
或許是女人眼神中的絕望,或許是她語氣中的凄涼,總之黃粱被她的悲傷深深震撼到了,沒有任何猶豫,他點了點頭,將女人讓進了事務所。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黃粱給女人倒了杯溫熱的咖啡,這似乎給予了她傾訴的力量。她轉頭望著窗外的天空,徐徐道來。
或許是這段話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中年女人幾乎毫無停頓,一氣呵成的講訴完她最近的遭遇。
簡單的說,她上高二的女兒突然失蹤了。
中年女人名叫韓娟,在女兒上小學的時候,她的丈夫因一場車禍而離開人世。從那時起,她一個人拉扯著孩子,雖然生活充滿了艱辛,但是她從來沒有升起過再婚的念頭。每天的時間都被工作和照顧女兒所填滿,她也無瑕顧忌自己的生活。
日子苦中帶甜,女兒韓夢怡從懂事起,就一直很聽話,從來不會讓韓娟為她感到為難。無論是生活,還是學業,韓夢怡都是韓娟心中的驕傲,女兒臥室的墻上,掛滿了一張張獎狀。每當韓娟看到這些嘉獎的時候,都會生出自豪之情。
這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她會這樣想。
她原以為生活就會這樣下去,等女兒大學畢業、能夠獨立生活后,她也將步入退休的年齡,屆時她可以過上閑適的生活,養養花、遛遛狗,輕松愜意。
但是命運就像是個熱衷于搞惡作劇的孩子,從來沒有頂撞過韓娟的韓夢怡,竟然在留下一封離別信后,離家出走了。
“您確定那份信是您女兒親手寫的嗎?”黃粱當時這樣問道。
韓娟麻木的注視著黃粱,她似乎已經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干了,已經無法再通過流淚宣泄情緒。“我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女兒的字跡?”
韓娟經過最初的慌亂后,立刻想到了報警。附近派出所的片警前來調查,在詢問了韓夢怡的基本信息后,他安慰了韓娟幾句,隨后就離開了。這以后的一段時間里,韓娟幾乎天天往派出所跑,試圖了解到警方搜尋自己女兒的最新進展。
但是從來都沒有什么最新進展,回應她的永遠是那幾句話:“您再耐心等一等,我們正在調查中。”
最終韓娟絕望了。
她曾經瘋狂的去四處尋找女兒的下落,但一無所獲。
在同事的建議下,她開始尋找私人偵探,委托他們來調查女兒韓夢怡的下落。在按下黃粱事務所的門鈴之前,韓娟已經先后委托了五名私人偵探,但除了浪費銀行中的存款外,事情沒有任何進展。
在深沉的絕望中,幾乎是本能的、不受她本人意志決定的,韓娟如行尸走肉一般,站在黃粱事務所的門前,伸手按下了門鈴。
黃粱接下這件委托,并立刻跟隨韓娟回到了她的家中。想要找到一個失蹤的少女,前提無疑是要了解她這個人。而查看一個人的臥室,則是了解她的最佳途徑之一。
這是一間二十平方米的小臥室,屋內的陳設不多:一件衣柜,一套白色的桌椅,一張單人床。臥室的一面墻壁上,掛滿了韓夢怡從小到大得到過的獎狀。擺在桌面上的幾個獎杯吸引了黃粱的注意,那上面印著‘京陽市青年組繪畫大賽二等獎’的字樣。
注意到黃粱的目光,程娟在一旁解釋道:“夢怡她從小就展露出繪畫的天賦,這么些年來,她一直都在學習繪畫。”
“嗯...”黃粱在書桌上翻找了一下,“她有記日記的習慣嗎?”
“有,但是我一直都沒有找到日記本。”陳娟說,“我想應該是被她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