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口的謝西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不把自己當外人,送禮沒這么送的。
就在他娘親跟呂思楚在院內熱絡聊天的時候,謝西陲皺了皺眉頭。
小巷盡頭,并肩走來兩個年輕男子。
由于他們的到來,幾個迎面而走的街坊真夸張到不但停下了腳步,并且恨不得躲避到墻壁里頭去。
一些個坐在小竹凳小竹椅上曬太陽的老人,也突然沉默不語。
一個是裴穗,春秋十大豪閥裴家的未來家主,謝西陲跟他是同窗好友,當時將楊慎杏和薊州步卒甕中捉鱉,正是謝西陲和裴穗堪稱天衣無縫的配合,才為大楚贏得第一場大勝仗。
但是另外一個人,謝西陲并不喜歡。
宋茂林,宋閥嫡長孫。
與他謝西陲被譽為大楚雙璧的年輕人,玉樹臨風,當得謫仙人一說。
但是很奇怪,謝西陲能夠接受寇江淮的那種自負狂傲,反而不喜歡宋茂林那份無懈可擊的溫良恭儉讓。
少年呂思楚同樣不喜歡這個“美姿容,有清操”的如玉君子,理由再簡單不過了,少年不喜歡這個家伙喜歡皇帝姐姐,更不喜歡這個家伙想要“嫁給”皇帝姐姐。用少年的話說就是他寧肯退一萬步幾萬步,寧肯皇帝姐姐嫁給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年輕藩王,也不希望很早就在白鹿洞認識的皇帝姐姐,跟這個道貌岸然的宋茂林沾邊。少年的想法從來都跟呂家長輩一模一樣,直來直去,他就是覺得這種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公然放屁的家伙,肯定是個偽君子!很少去討厭一個人的謝西陲對此深以為然。
所以謝西陲站起身,笑著走向好友裴穗和大駕光臨的宋家公子,抓住裴穗胳膊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擰了擰,裴穗不愧是他謝西陲的至交好友,也不動聲色地忍著痛陪著笑。
謝西陲不由分說道:“走,帶你們找家鋪子喝酒去。放心,我家鋪子今兒沒開張,我也沒殺熟的習慣。不過以后哪天揭不開鍋,可就難說了……”
謝西陲帶著他們挑了家相對干凈的酒樓,當然在宋茂林眼中,想必其實都一樣。
大半個時辰后,盡歡而散,謝西陲和裴穗把宋茂林送上馬車,目送離去。
兩人走回巷弄,裴穗打趣道:“難為你又跟人說了半個時辰的廢話。”
謝西陲淡然道:“浪費的口水,都從酒水里補回來了。美中不足的就是你結的賬,不是他宋大公子。”
裴穗微笑道:“宋公子怎么會隨身攜帶那黃白之物。不過若是無錢付賬,宋公子肯定不會吝嗇摘下腰間千金玉佩當酒錢。”
謝西陲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又是一樁美談了。”
裴穗摟過謝西陲的肩頭,耍賴道:“行了,反正我跟宋家的交情也就只到這里了,你就當陪我喝了半個時辰的酒。”
出身寒庶的謝西陲能跟云泥之別的裴家子弟成為好友,無異于一個奇跡。要知道在門第森嚴的大楚,向來是冠冕之家流品之人,視寒素子弟賤如仆隸,恥于為伍,絕不同席而坐。當時謝裴兩人成為同窗,互不知曉身份,裴穗的口頭禪是我最喜歡跟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做兄弟了,我愿意每天都挑糞。謝西陲猜得出來這個家伙出身不俗,但是當裴穗最后自己親口說出家世身份后,謝西陲還是有些震驚。昆陽裴氏,那可是從大奉王朝起就是“只嫁娶九姓,不入帝王家”的真正豪閥,也正是那個時候,謝西陲把裴穗當成了朋友,不是因為他是什么高不可攀卻愿意折節相交的裴氏子弟,而是愿意坦然地告訴謝西陲這位當時依舊籍籍無名的寒門子,他裴穗的真實身份。
他們的先生,曹長卿,就是曾經跟謝西陲父親一起盤腿喝酒的那個人。
曹長卿很早就告訴他們這兩個身份懸殊的學生:世間的道理就是道理,不因人少而無道理,不因人多而有道理。不以人貧而欺之,不以人貴而媚之。不以人貧而以為皆善,不以人貴而以為皆惡。知理自有禮,有禮自
無崩壞之憂,故而天下太平,人人自得,這便是儒家的道。
裴穗輕聲道:“宋茂林的心思不復雜,現在朝堂上有人建趁著吳重軒叛出南疆,我們借機與燕敕王結盟,下之意無非是嘗試著說服趙炳讓世子趙鑄‘入贅’我大楚姜氏,宋茂林當然坐不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