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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永子十局一段事

      魚幼薇皺眉問道:“他是刺客?”

      徐鳳年啞然失笑,下巴抵在懷中的魚幼薇腦袋上,一臉無奈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感慨那木盲棋士的棋力驚人而已,他自稱棋盤上只可弈兩面,過謙了,我敢說二姐與他下十局都要輸兩三把,想必是他從未與頂尖國手手談過,因此不知道自己的厲害。”

      魚幼薇點頭道:“此人弈棋擅長以棄為取,以屈為伸,視野開闊。可不僅是只限如此,第九局中被你無理手惹惱了,才展露出他即便是正面角斗,力量更是奇大的一面。他若真是普通家世,失明后自學成才,那毫無疑問這人是棋道的天生巨才。”

      徐鳳年輕輕說道:“他的雙目是被刺瞎的。”

      魚幼薇愕然。

      徐鳳年感慨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些背后辛酸就不是本世子感興趣的了。”

      魚幼薇揉了揉武媚娘腦袋,問道:“沒有想過請到身邊做幕僚嗎?”

      徐鳳年搖頭道:“下棋下得好,不意味著做官就能做順。我已經賭輸了一百文,就不再去賭了。”

      魚幼薇笑而不語,這位世子殿下棋力可謂相當不弱,想必連輸十局已經是顏面盡失,不好意思再與那目盲棋士過多接觸了。

      徐鳳年沒來由說了一句,“就看靖安王趙衡的賭運如何了。”

      徐鳳年突然苦著臉道:“完蛋,老子今天賭運這般差,此消彼長,趙衡那只老烏龜十有八九要賺翻。”

      魚幼薇疑惑問道:“怎么了?”

      徐鳳年呢喃罵娘了幾句,沒有作聲。

      永子巷中,年輕盲棋士吃力背起行囊,不過棋墩兩盒棋子外加幾本棋譜而已,便有些勞累不堪了,棋士默默自嘲百無一用是書生,走了幾步,揚起一個溫煦笑臉,永子十局,足足掙了一百文錢哩,這兩年自己在永子巷中除了故意示弱,就沒有真正輸過一局,襄樊本地愛棋人已經不愿意自己賭棋,除非是一些來永子巷游玩的外鄉客人,才會上鉤,所以一日賺百文,是難得的好光景。再則那名公子極為有趣,身世自然是極好的,他眼瞎心不瞎,那般家世優越的公子哥,卻下得一手好棋,這些年自己已經很難去費心費神下棋了,年幼學棋時贏棋開心輸棋更歡喜,如今一直贏棋不輸棋,下棋的愛好便愈發清減,生怕哪天就真的只是為了糊口而去下棋,真有那一日便是棋道止步的一天。念及自己慘淡身世,盲棋士面容冷淡,似乎忘了去如何去悲慟。

      這世道,瞎了不去看就好。

      若能多遇上幾位下棋十局的好心公子,興許才會后悔當年自刺雙目,可家道中落,落魄如喪家犬后為了茍活,下棋十年,遇上了幾個?

      行到巷口拐角,盲棋士被攔下。

      傳來一道威嚴嗓音:“我家主子要見你。”

      盲棋士平靜道:“不見。”

      不遠處停了一輛馬車,車中雍容男子手上拿著目盲棋士的身世記載,紙上筆墨還未干涸,分明是才提筆寫就的東西,永子巷十局,巷內賭棋的旁觀的陸續不下數百人,即便是身在局中的年輕棋士,都沒有多想,只是認為好運遇上了心善的公子哥,卻不知首局結束時便有消息傳到襄樊城中最權貴的地方,下至第三局時就有棋譜送達那座門口擺有雄獅的府邸,第五局時府中主已經讓下人去徹查目盲棋士的身份,第八局結束,車廂內的男子還在猶豫如何處置,直到第九局,見識到那個年輕瞎子的真實棋力,這才笑著親自出府,一直耐心等到現在,當手上拿到最后幾頁目盲棋士十年賭棋生涯的瑣碎零散記錄,他覺得耐心可以更大一些,所以當貼身侍衛在馬車外輕說那人不見,他并不惱怒那小子的有眼不識泰山,再者,那小子本就是個瞎子嘛。

      男子燒掉了于己而無非是幾百字一段螻蟻身世的幾頁紙,然后親自下馬,走到那風骨極硬的目盲棋士身前,緩緩說道:“陸詡,青州海昌郡人士,祖父陸游是前代碩儒,父親陸兄皆是不差,一門三杰,主修經史,不曾想修撰西楚國史時替讀書人說了幾句公道話,被小人構陷,差點滿門抄斬。你自刺雙目,自絕仕途前程,才得以保下性命,這十年日間在永子巷賭棋,夜間便去相國巷為勾欄女子撫琴,掙的都是臟銀子,可知你的仇家已經成為海昌郡郡守大人?”

      目盲棋士平靜道:“這銀子,不臟。”

      中年男子笑問道:“且不論銀子臟不臟,我問你,想不想一展才華,而不是在兩條巷子里鉆營求活?”

      年輕棋士笑道:“雖說此時已是晚上,可陸詡還是不太愿意做夢。”

      男子哈哈笑道:“聽說你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輩腹有千斤書萬斤才,要賣卻只賣與帝王家。”

      目盲棋士皺眉道:“這等讀了幾天書便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謅狂語,當不得真。”

      男子沉聲道:“我卻要當真一回!”

      目盲棋士苦笑道:“事到如今,還不肯放過陸家嗎?”

      那手上掛了一串念珠的男子平淡道:“我姓趙名衡。帝王家,如何才算帝王家?一個靖安王夠了沒?!”

      ————

      靖安王府,世子趙珣滿頭霧水找到在書房中抄寫佛經的父王,輕聲問道:“聽說父王帶了一名扛琴的目盲棋士回府?有何深意?”

      靖安王笑道:“此子是海昌郡陸家的最后一人,若只觀棋,府上無人能勝過他,交由你養著便是,反正花不了幾個錢,如果只是個在棋盤上經緯談兵的貨色,就當養了不會咬人的條狗,若是的確有些才華,就收入王府幕僚,雕琢一番,日后你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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