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秀伊急忙用手帕給他擦血,醫生早就備好了氧氣**,準備給他輸氧。
他擺擺手,拒絕了。
看著淚眼婆娑的孟秀伊,他大口喘著氣:“魏伯伯不行啦,臨終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孟秀伊含淚點頭,忙說道:“魏伯伯您說,我都答應!”
老校長呼吸紊亂,很是吃力的說道:“我走以后,你回金陵吧,老孟年紀大了,我不想……不想他怨我耽誤了他女兒一輩子。”
孟秀伊泣不成聲。
倘若是在五年前,她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可是現在,自己走了,學生們怎么辦?
“子孫自有子孫福,我不能為了他們,再把你犧牲了。五年了,夠了,夠了啊,你該回家了!”
老校長用盡平生最后的力氣,握著孟秀伊的手,目光在這一刻竟然炯炯有神起來。
孟秀伊心中為難,一時無法決斷。
當初不想來,現在不愿走,在沒有安排好工作之前,她怎能安心的離去呢?
老校長又咳出一口血,目光逼視著她,喝斥道:“你不答應,我死不瞑目!”
孟秀伊含淚點頭,哭道:“我答應,我答應您!”
老校長了無牽掛的笑了起來,聲若蚊蚋道:“告訴……告訴老孟,下……下輩子再一起扛槍上戰場,我、我先走了!”
他吊著的那口氣終于散去,渾濁的眸子仿佛又看到那個烽火連天的年代,耳朵里回響著的全部是沖鋒的號角。
他嘴角蠕動了下,以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哼唱著屬于他們的戰歌:“光榮北伐武昌城下,血染著我們的姓名,孤軍奮斗羅霄山上,繼承了先烈的殊勛。千百次抗爭,風雪饑寒;千萬里轉戰,窮山野營……”
2105。
魏青松病逝,享年76歲。
他終究沒能看到新年的曙光。
他的愿望是活到1999年12月20日,因為那一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禮堂里,熱鬧異常,學生們玩瘋了,時不時的爆發出歡聲笑語……
禮堂外,丁志杰脫掉帽子,秦德政摘下眼鏡,兩人立在風雪中,神情莊嚴肅穆,目送救護車離去。
“勞碌一輩子,也該歇息了。”秦德政感慨著,眼睛濕潤了。
丁志杰心里堵得慌,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吧嗒一聲點上,猛吸一口,又吐了出來。
他長長的吁了口氣,說道:“是啊,老校長太辛苦了。”
秦德政說:“老校長終身未婚,家人在戰火中失散了幾十年,如今杳無音訊,他的身后事……”
丁志杰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鏗將有力的說道:“這事縣里負責,我親自操持,學校就別管了,不要因此影響到孩子們的學習。”
雪花由零星轉為鵝毛大雪,沸沸揚揚的飄落下來。
這是1998年的最后一場雪,民諺有瑞雪兆豐年的說法,1999年應當是一個好的年份吧。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