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空蕩蕩的,來往的行人都行色匆匆的,不可能是別人絆的我啊。我的心莫名的跳的厲害,總感覺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正愣神間,只感覺手中一涼,好像被塞進了一個冰塊一樣,我低頭看,竟是一直蒼白的小手,指甲還是烏青色的。我被嚇了一跳,手的主人是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小女孩!但是她印堂間的那個青色指印,提醒了我,面前這個……不是人。
她的聲音特別的陰森,帶著重重的回音:“姐姐……帶我回家吧,我一個人不敢回去。”
這么小的一個女孩,就這么死了,我有些傷感,也顧不得會不會有異樣的目光,柔聲問:“你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嗎,姐姐送你回去。”
小女孩眼神愛上,空洞洞的大眼睛眨巴呃一下,幽怨的說:“知道。”
然后她就拉著我一直走,白色的燈光下,她沒有影子,看起來還是很滲人的,她的腳尖幾乎不挨地,導致走路的樣子特別的奇怪。可能是生前造成的,她穿的白色筒襪上面還有點點血跡,膝蓋處好像骨折了,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往里撇著。
縱使我心里素質再高,再習以為常,心里面也是涼的不行了,感覺渾身都冷颼颼的,可是小女孩那么可憐,我又不忍心拒絕,只好閉著眼睛,任她拉著。
此情此景,讓我突然想到,在夜晚走路的盲人,會不會就是鬼帶路。
“姐姐,我到了。”
聽到小女孩的聲音,我才心惶惶的睜開了眼睛,可是一睜開眼睛,我就嚇得腿發軟,這是什么地方!
四周是混沌的黑,只有頭頂處有微微的光亮,腳底下可謂是伸手不見五指,就像暗物質一般。不時有凄厲的風從耳邊刮過,就像百鬼在耳邊嗚嗚的吼叫,我冷的渾身發抖,手腳麻木。
“這……這是什么地方?”
小女孩的聲音更加的陰森,就像拴著一個秤砣一樣:“陰間。”
陰間!
我不敢相信這就是陰間,我一個凡人,怎么可能會來到陰間,難道我死了嗎?
這時候,小女孩突然揚起一個笑容,奇怪的是,我竟把這笑容看的格外清楚,帶著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穩重:“我故意裝的很恐怖,可是你就算害怕,也強撐著送我回家。既然你幫了我,那我也會幫你一個忙,你要找的人,就在這奈何橋下。”
她一揮手,腳下的黑霧散了去,我們兩個竟然站在一座拱形的橋上,橋下開了一河道的紅色大花,花叢中有一葉小舟,河水是漆黑色的。那舟上坐著一個男子,手里拿著漿,如墨一般的長發如同黑色的瀑布,落在水里,和黑色的河水融為一體,他黑色的袍子,無風自起,飄飄無所依,如同水妖。
這個背影,我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屠冥,是驚艷了我的一生的屠冥!
“屠冥!”
我大聲的呼喊,他卻沒有反應,只是一下一下的搖著船槳,他,連他的名字也都不記得了。
小女孩的聲音響起,她說:“鬼是沒辦法回頭的,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或許他以為你是在叫別人。如果他不轉身,還往深處劃去的話,那你們之間就永遠的結束了。”
我就像一堆被敲碎的石塊,強撐著拼湊起來。
屠冥,你能感覺到我的存在對不對,我們是有心電感應的對不對,你快點轉過來,快點轉過來好不好,我求求你快點轉過來。
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的祈禱,可是屠冥就像一個被牽了線的木偶一般,似乎什么都感覺不到,一直往那漆黑的深處劃去……
“屠冥,你不要走!”我喊了出來,喊得撕心裂肺,屠冥,你好自私,你怎么可以讓我一無所有之后,又不聲不響的走了,你怎么可以讓我以后活在無止盡的思念之苦里。
如果你的心里還有我,就請你停下來回頭看看我好不好,哪怕只有一眼,只有一眼……
突然,屠冥他停了下來,從舟上站了起來,僵硬的轉過身,一雙眼睛毫無焦距的對了上來。
小女孩突然興奮的叫了出來,她說:“他竟然轉身了!他竟然轉身了!你知道嗎,我做過實驗幾乎讓每一個即將過奈何橋的鬼叫過他,他從來都沒有轉身,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我找到你,就是因為在他的潛意識里找到了你的影子,而且翻來覆去都只有你一個人,沒想到,他真的那么愛你。人只要來到了陰間,就會沒了七魄,可是,他竟然轉了身!”
我沒有因為女孩的話而變得亢奮,因為屠冥他只是轉過來了生,縱使目光投放在我的身上,卻沒有半點情感,我知道,那是他沒了七魄的緣故。
“屠冥,屠冥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駱靈,是駱靈啊,我好想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記起我好不好,你記起我好不好!”
不管我哭的多么撕心裂肺,他仍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幾秒之后,他慢慢的轉身,他要轉過去!
“屠冥我是你的結發夫妻!你忘了嗎!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結發夫妻,現在又想反悔是不是!”
他停了下來,身軀似乎更堅硬了,他的雙眼有些憂郁,似乎呈冰藍色。
我舉起了那撮我隨身帶著的頭發,大聲的向他喊道:“你看看這個,你想起我了嗎,你就狠心丟掉我們過去的一切嗎,屠冥,你能不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蹲在地上嗚嗚的哭,該說的已經說了,該做的已經做了,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撐不下去了,再也承受不住了。屠冥他要走,他從來就不屬于我……
突然,那雙小手拉住了我,她指著河面說:“你看。”
剛剛黑漆漆的河面竟然變成了藍色,透明的藍,甚至那些花朵的根系都看的一清二楚,然后網上看去,只見屠冥正站在小舟之上,攝人心魄的桃花眼此時正往外流著眼淚,尤其是他眼淚滴落的那一片河水,更加的透明。
小女孩驚訝的大叫:“他竟然哭了,鬼是不會流眼淚的。”轉而又十分的欣喜,我知道了,我終于知道了,原來父親交給我的事情這么簡單。真愛之水,能化解罪惡之源……”
我不知道小姑娘在歡呼雀躍什么,只知道自己已經淚眼模糊,快要看不到屠冥的樣子。
他聲音嘶啞,像是一萬年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一樣,他僵硬的微笑:“結發……夫、妻……,你……是我的,駱靈……”
不知道小女孩施了什么發,一瞬間腳底下的河不見了,我朝屠冥狂奔過去,深深的扎人他的懷抱里,把他死死的抱住,沒有一句話,就是不停歇的哭。
屠冥一直重復著我的名字,他說對不起,又讓我哭了。
小姑娘大喊:“好了,你們別摟摟抱抱了,回到陽間再去親熱,要是被我爸爸發現可就走不了了!”
“屠冥哥哥,駱靈姐姐,我不會讓鬼差去抓你們的,你們就好好幸福去吧。”
話音剛落,身邊的景象就發生了變化,我們好像一起穿過了一道無形的門,霎時間,人聲鼎沸,竟然還在地鐵站,只是不同的是,我站在軌道里。
周圍的人群炸開了鍋:“剛剛跳下去的那個女孩竟然回來了!”
這時候,遠處傳來了刺眼的光,站臺響起地鐵進站的提示音,人群們都嚇得往后退,我也給愣住了,突然我被人從背后抱住,竟然在千鈞一發之際飛了上來。真的是飛了上來,以至于那些往后退的人驚訝的嘴巴可以塞下一個蘋果。
“剛剛不是我眼花吧,那個女的從下面飛上來了。”
“沒眼花,我也看到了!”
“天啊,太神奇了,真是高手在民間啊。”
……
我驚魂未定,卻被人從身后抱住,雖然他身體冰冷,卻叫我渾身溫暖:“駱靈,你知道我剛剛為什么看到你了嗎,因為對于我來說,你是會發光的。以后有我在,不會讓你有危險的,所以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要害怕,因為還有我給你頂著呢。”
我扭動了幾下身子,嗚咽道:“壞蛋,我們差一點就不能在一起了,你這個壞蛋竟然忘了我,你害我流了那么多眼淚,你得還我。”
他寵溺的嗯了一聲,說:“怎么個還法?”
“頭懸梁,錐刺股,還得跪搓衣板,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把他拉到我身前,霸道的說:“以后不準離開我,要是你敢,我就扒了你的皮。”
他戳了一下我的臉蛋說;“如果你要讓我離開你的身邊,那么,扒了我的皮,我也不肯。”
我看著他,溫柔的眼,挺翹的鼻,微勉的嘴角,似乎所受的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
他有些抱歉的說:“駱靈,讓你更我這個鬼過一輩子,委屈你了。”
我搖搖頭,抱著他的腰:“屠冥,讓你更我這個丑女人過一輩子,也委屈你了。”
我本來以為他會說:你哪里丑,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結果,他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你再嗯一個試試。”
“嗯。”
“屠冥!你給老娘滾!”
他裝無知:“滾?滾什么?滾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