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和桑弘羊對視一眼,明白這是淮南王找的替罪羊,兩人也就不追問證據什么的。
淮南王見桑弘羊一直盯著晉昌污爛的嘴看,便說:“此等罪人,在受本王問詢時,竟然敢出口辱罵皇上,是以,本王命人割了他的舌頭,并讓他吞了炭塊,不讓他再胡亂語”
割了舌頭不算,還燙毀了他的聲帶,真狠
桑弘羊眼皮抖了幾下,終究是平靜的看向淮南王,說:“他的手……”
晉昌的雙手如同去了骨頭只剩皮肉,軟的互相疊在一起。
淮南王又說:“他亂寫文書,擅用我的印章,所以碾碎了他的所有指關節,好讓他銘記自己的罪行”
秦大人在旁微微吸了口冷氣。
桑弘羊看向卓成,雖然心驚淮南王不讓他說話、寫字的毒辣手段,但想到卓成害云舒的種種惡行,心中漸漸泰然。他一直想除掉卓成,但云舒卻因各種原因不愿殺他,只說要監禁他,這次正是好機會
看卓成被淮南王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樣子,桑弘羊心中漸漸愉悅,雖然淮南王是誤打誤撞的幫云舒報了仇,但桑弘羊依然很高興
他抬頭對淮南王笑道:“王上一心為公,不包庇手下,相信將此事告知皇上,皇上一定會贊賞王上的公允和魄力。”
淮南王帶著欣喜的目光看向桑弘羊,對于他如此之快、如此之易的接受替罪羊之事,顯得有些喜出望外。
另一旁,秦大人的面色微微有些不愉,咳了一聲之后,什么也沒說。
淮南王見御史沒有追問細節,知道雙方達成默契,正如劉陵之前所說,他主動交出糧食,御史就不會緊捏著把柄不放。
事已成,他心中松了一口氣,漸漸生出興致,讓侍衛把晉昌拖下去,又叫來舞姬和美酒,歡飲起來。
宴畢,秦大人和桑弘羊坐在回去的馬車上,秦大人頗為不悅的說:“桑侍中,淮南王將罪責都推脫到文士的身上,并讓他口不能說,手不能寫,顯然是想隱瞞些事情,你怎的不容本官追問兩句,就急忙的應承了下來?”
桑弘羊俯首微表歉意的說:“是微臣失了分寸,望大人見諒。微臣只是考慮到,淮南王并不是我們能夠審問的,縱使追問,他肯定也已想好了借口。”
秦大人頗為遺憾的說:“你已拿到了淮南王購鐵礦、造兵器的證據,就此放過,豈不可惜?”
桑弘羊微笑道:“皇上此次派我們來督糧,我找淮南王的把柄,也不過是為了逼他交出糧食。糧食即已到手,咱們就可回宮交差。到時候把此事說給皇上聽,是要嚴查還是就此揭過,皇上自有決定。”
秦大人這才悟了過來,皇親國戚的那些事,并不是說有證據就能查辦的,想不想查處,得看皇上的決定和朝中局勢。若他們拿著證據一通亂查,逼的淮南王反了,反倒是壞了大事。
秦大人如此想著,看桑弘羊的眼神就多了些研究。
他起初對這位年紀尚小的侍中很不當回事,看他面容嬌好,以為是皇上的弄臣,不過是跟他出來混點資歷,好在朝中站穩腳跟。
可是桑弘羊出長安之后,毫不停歇,先是易容潛伏進壽春城打探情況,又找到淮南王的罪證,以至于最后順利逼淮南王交出糧食,這接二連三的動作,目的明確、動作迅速,且不拖泥帶水,很讓秦大人刮目相看。
現在秦大人又察覺到桑弘羊對皇上的內心不是一般的了解,更覺得這個少年不是池中物,少不得要對他客氣一些,不能再拿長者的姿態拿捏他了。
秦大人正在深思的時候,桑弘羊問詢道:“大人,您看衛侍中的事,怎么辦才好?”
衛長君……明擺著跟晉昌有勾結,但是勾結到什么程度,他做了哪些事,有什么危害,他們并沒有查。
一是因為時間緊急,還未來得及處理,更重要的是因為衛長君的身份比較讓人尷尬。他是衛子夫和衛青的哥哥,依照衛家在朝中崛起的速度,秦大人并不敢隨便動他
見是塊燙手的山芋,秦大人就說:“你跟他同在皇上跟前做侍中,他的情況你更了解,此事就交給你辦吧。”
桑弘羊冷笑了一下,就知道這種得罪人的事,他不會輕易接手。
不過想想也好,桑弘羊一直沒辦法對衛氏一族下手,衛青對他也只有同僚的情誼,若遇事讓他幫手,只怕會有困難。
這次,就讓衛家欠他一個大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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