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丹真人見到這一種精妙陣法中,眼中極快地閃過了一絲妒意。
若說平常,以他堅定的道心不至于只因此就有動搖。需知他一介散修能有今日成就,也是不知經歷了多少險難。只是今日他連番做出取舍,舍棄的竟有許多都是他平日里無法想象的珍貴之物,漸漸就生出心障,直到后來離塵丹之事,才真正給他種下了一縷心魔。
之后這金丹真人以為徐子青要得到傳承而下殺手,那時已算是心魔慫恿,而后再見到一介化元修士隨手使出的陣勢俱是如此玄妙……那心魔也終是入侵,將他生出的那一點惡念放大。
所謂修仙艱難,就在于此。
那金丹真人手持一對銀鉤,身形頓時飄忽起來。
他使得也不知是哪一路步法,正是徐子青前所未見,左右晃動時,只能見到漫天虛影,而看不出真身何在。
那一對銀鉤原本極細,如今就變作點點銀芒,前后上下,忽閃來去。
徐子青之前將青云針驅使出去,就成陣勢將金丹真人圍住,而今那真人晃動起來,就只聽得金鐵交鳴之聲極其悅耳,有如雨打芭蕉,連綿不斷。
更甚至以徐子青如今眼力,竟也瞧不出那真人的動作,只能極力分辨那聲響之中不同之處,感知青云針受到的撞擊,方可堪堪推知金丹真人行走軌跡。
如此僵持半刻,因著此陣到底有些力量,那金丹真人在其中一時脫不開身,他現下滿心都是傳承一事,自不能容忍長久耗費、讓他人得了便宜,因此居然伸手拋出一張符,迎風見長,化作了一座數丈高的巨石,猛然自頭頂壓下!
“轟――”
只聽這一聲巨響,三百六十周天大陣已是告破,徐子青被其中力量反震,胸口不禁就是一悶。
果然金丹真人同化元修士差別極巨,他自問能以容瑾護身,可真正用其他神通來與之對抗,就萬萬跨不過這境界的差距。
略收拾一下心情,徐子青一晃身,瞬時倒退數丈,要那金丹真人近不得身。
那金丹真人雙目里仍有殺意,并不肯就此放過徐子青。
他此時倒忘了還有一個云冽并另兩位化元修士在一旁看護,只覺得這一個青衣少年便是他得到傳承的最大障礙,要除之而后快!
徐子青心知自己已被盯上,再看那金丹真人目中有黑光閃沒,便曉得對方已為心魔所趁,除非受到當頭棒喝,否則絕難醒轉。
可這當頭棒喝非得境界超出此人方可為之,在場眾人里,就算是他那能越階殺人的師兄,也僅僅金丹初期罷了,哪怕是念在同道修行不易、想要先將人驚醒一把,也是不能做到。
故而這念頭只一轉過,徐子青便不再多想。
說到底,也是此人先生惡念,才會有此果報,這金丹真人乃是想要他徐子青的性命,就算他并不愿以仇報仇,卻也不會花費太多心思來“以德報怨”了。
當是時,那金丹真人正要再度出手,忽而另一邊有巨響傳來,隨后爭斗之聲,也越發厲害。
徐子青心里一驚,卻是察覺到一種同羅浮真人極為相似的氣息在逐步接近。
“莫非是傳承?”耿正與沈瑩蘭兩人早已留意,聞聲立刻掠去,口中也不由得驚疑出口。
不過才說出便已后悔,立時覺得心性尚有不足,否則不當如此脫口而出。
但下一刻,二人又不再有何悔意。
原來正在那側殿之內,正飄出一團拳頭大小的剔透晶體,在半空里飄搖不定。其后方似有一頭約莫數尺長的無形小獸踏云而行,其大口張開,正是將這晶體銜住,在往此處奔來。
這無形小獸幾乎看不清形影,唯獨只能隱約見到口鼻,可其身上有一種兇煞之氣,同那晶體上的濃郁靈氣相襯,便格外凸顯起來。
在其身后,有數人極快掠來,為首就是那一對主仆,后方還有三四個化元修士,看著倒像是碰運氣來的,并不敢掠前方兩人的鋒芒。
那懶散青年伸手一抓,手掌間就似乎有一道無形勁氣,直卷向半空小獸。
也不知是生出了什么心思,突然有一個化元修士喊道:“此獸口中便是傳承,快快將它攔住!”
那金丹真人一聽,原本還要同徐子青糾纏,此時卻立刻彈身而起,竟直往主仆兩人那處襲擊而去!
懶散青年正要去抓小獸,見狀挑了挑眉,抬手一掌,拍了過去。
霎時間,那金丹真人丹田立時凹陷下去,居然整個被人打穿,就連那一顆苦苦修得的金丹,也在這一刻化作了齏粉!
不過也是一位金丹初期的真人,居然如此輕描淡寫地就將另一人打死當場!
這、這當真十分可怖!
徐子青也是一驚,雖說是那金丹真人出手在先,可但凡有些眼力的,也未必不能看出他乃是被心魔所控。
但那懶散青年出手起來全無絲毫憐憫,著實是狠辣非常!
一剎那間,這個懶散青年流露出的氣息,似乎跟徐子青曾經記憶里那睥睨一眾高手的身影重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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