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想道:他的確有惻隱之心,可若是師兄所需,他便不愿為之,亦會為之的。
而云冽面色雖冷,但對他這師弟許多心思,都能了然。
他見徐子青這般躊躇,自是一眼看穿:“趕路罷。”
徐子青驟然抬頭,目光微亮。
師兄竟愿意放下這虬族?
他一轉念,又心里歡喜。
是了,師兄如此剛正之人,雖以殺止殺,卻也不是濫殺自私之人。
虬族年邁,眼見可享天年,這本來就是一種福氣,且對方毫無惡意,如若為一己之私而奪這老弱之輩的性命,豈非是同本心相違背了?
他有不忍,師兄七情雖是凍結,卻極有原則,放過此虬,也是理所當然。
徐子青面色柔和,便對下方那虬族說道:“我師兄弟二人不過是路經此地,無意與尊駕為難,這便要離去了,還望尊駕莫要阻攔。”
虬族靈性極高,非妖獸,非神獸,亦非靈獸,可于人語理應是通明的。
果然虬族聞,正是紋絲不動。
徐子青見狀,就放下心來,再度往前方行去。
不多時,師兄弟二人已然快要離開那虬族視線,忽然間,一道蒼老嗓音傳來。
“小兒心意,老朽感念,以此相贈。”
徐子青一驚,就覺身后風聲,立刻回頭。
便有一團金黃龍氣撲面而來,溫和醇厚,滿含善意,讓他情不自禁,就手一抓。
徐子青手掌里頓時握住一團柔滑之物,出手之內,十分溫潤。
他低頭一看,便看到那金黃色的龍氣呈球狀被他抓握,內中有拇指大的龍血一團,又有三枚黝黑鱗片、數根龍須,居然很是豐富,其中價值,更是難。
這、這可真是出乎意料……
當下間,徐子青便詫異抬眼,看向云冽,眼中有些不解之色:“師兄,此物……”
云冽神色不動,他左手附著山巖,卻挪出右手,撫上徐子青發頂:“心正則氣運不損,你大可收下。”
徐子青微微一笑,便不說話了。
或者師兄所不錯,他因著心中并無貪念,反而得了老虬好感,得了這三件物事。
此為老虬情愿所給,絲毫不沾怨氣,于他而,更是饋贈了。
徐子青心有所感,收了贈物后,立時回首揚聲道:“多謝尊駕,就此別過!”
老虬此時頭顱一點,身形一沉,就潛入河深之處了。
作別這老虬之后,師兄弟二人行動更快許多,又有近一個時辰,就能見到長河盡頭。
這河域正是老虬蝸居之地,故而一路之上,再無險難了。
長河盡頭水源斷絕,分化為數條溪流,往四處而去,左右山壁也已盡了,此時正是出了那猛虎山脈,二人盡可凌空,不必再受山中規矩所束縛了。
徐子青到這時,才覺之前那一日一夜著實有些驚險,那不遠的路程,居然波折不斷。不過他倒是心里有些踏實,不止是因著得了許多好處,也是歷練之后又多了許多經驗之故。
兩人神識往外延展,竟不能探明這一處地域如何廣大,原來不過是一片碎圖上所繪情景,當人置身其中時,卻也覺得自身極其渺小、難以窺見世界方圓。
此時,便有一個問題了。
他們師兄弟兩個是為尋庚金之精與劍形木而來。
庚金之精要往金氣旺盛之地尋覓,兩人自狐王手中所得碎圖雖有痕跡,但畢竟那碎圖同此處并未相連,尋找起來,有些困難。故而他們既是同軒澤一同進來,便還是要與他會合,先就近去見劍形木才是。
只是……此地如此廣大,要如何尋找軒澤?
若是放出訊號,他們二人在這秘藏之內也算勢單力孤,恐怕一個不慎,要引來不懷好意之人了。
正在徐子青思忖時,云冽已抬步往前走去。
徐子青立刻跟上,一面也沒忘了放開神識,警惕四周情形。
山脈之外便是一片廣袤土地,一望無盡,上頭也有一些小山脈,卻是不比那猛虎山脈來得險峻。
因著有草地成片,對徐子青而很是有利,故而這一段就有他使木遁之術,帶他師兄云冽遁行,也省了不少的氣力。
很快行了頗遠,可惜仍是不見軒澤蹤跡,眼見前方就有一片密林,為防內中有什么不妥,徐子青還是在密林之外,就已然是停了下來。
不過才剛剛停下,徐子青還未及同師兄商討什么,那林中,就已然傳出了幾句人聲。
徐子青心里一動,就抬眼看去。
便就在這時候,密林里突然走出了幾個人來。
一時之間,徐子青戒備之心大起。
那些人……好重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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