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一凜,是皺起了眉頭。
原來,就在他前方約莫幾丈遠處,正有一位衣飾妍麗的美貌女子,正巧笑倩兮地偎入一個看著極為高壯的男修懷里。
那男修一手摟了女子的腰,一手卻自下方探入女子衣襟挑弄,面上的笑意看著頗有幾分難的意味。而女子側頭,眼角眉梢都帶有一縷春情。
這場面……讓徐子青有些作嘔。
仙門宗派,怎么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如此、如此淫邪之事?
深吸一口氣后,徐子青看向云冽,低聲開口:“云師兄……”
才出口,他又頓了住,不知該如何繼續了。
難不成他要師兄出手阻止么?可此時看來,那兩人分明是你情我愿,哪里輪得到他來管這個閑事?
云冽像是察覺了徐子青的情緒,冷淡應聲:“宗門有雙修之道。”
徐子青有些噎住,雖說有雙修之道,也勿須在眾人面前這般……而且那女子分明是初初與男修見面,就如此獻媚,而男修則全無尊重,哪里像是雙修道侶了?
云冽斂目:“奴顏媚骨以尋捷徑者,大道難成,不必理會。”
徐子青嘆了口氣,又暗暗搖頭。
然而卻不是只有那一個女子如此,不知何時,這堂前居然有好些美貌女修簇擁著那些個內門弟子,而內門的弟子們竟也是來者不拒,摸這個一把,摟那個一下,偏偏還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好在還不至于公然宣淫,但就如此作態,也著實礙眼了。
眼看這情形如此荒謬,徐子青眉頭也是越皺越緊,難以忍受。
他一撇頭,就要錯過去,可眼光不經意間,卻見到了個身量嬌小的少年也被人拉進了懷里,登時是瞠目結舌,真真難以置信。
這、這是……
那少年生得唇紅齒白,臉上帶著媚笑,生生將那副好容貌折損了七分。他穿了一身淡紫的衣衫,看著輕盈,也越發顯得有些魅意。
而摟著他的亦是男修,一只手擱在他唇上慢慢磨蹭,神色很是曖昧。
徐子青便是再如何遲鈍,也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驚訝之中,他也回想起了當初承璜國東黎熙與焦涂之事,只是那時好歹能看出那兩人之間的情誼,現下卻只有赤|裸裸的肉欲罷了。
可徐子青卻不能理解,既然已然身在二品仙門,即便是資質不佳、身處外門之中,卻也可以暗自努力,最不濟在百工嶺中,也能有一份出路……為何卻要這般作踐自己?
大道難尋,仙途多難,修士修仙,或是為追尋至真的道理,或是想要逍遙長生,總歸也是為了自個的暢快。而如今這些攀附的修士以色事人,哪里還有修仙之士的堅毅執著、脫俗自在?與凡俗界的青樓楚館,也是差不離了!
徐子青再看那些個“尋歡作樂”的內門弟子,只覺得氣質可鄙。
這些弟子入得內門、拜得師尊,然而不行苦修,反而為色欲所惑,也真真是浪費了資質與那許多的資源。
原本徐子青在五陵仙門中這些時日,很是敬慕宗門的氣魄手筆。可后來先是遇著了心性不佳的李才,使他悟出這宗門里也并非處處和諧融洽――這也罷了。直到今日見到這等場面,才是讓他真正生出了幾分失望之情。
這大世界里的大型宗門中,有那般嚴格的門規之下,尚且有如此弟子……若是其余地方,豈非更加不堪?
思及小世界中曾聽聞之事,徐子青眼神便有些黯淡下來。
小世界里已有許多不堪之處,而大世界中,竟猶有勝之――這便將他心中恍若仙境一般的幻想,從此打破。
徐子青沉默半晌,忽然開口:“云師兄,傾隕大世界里所有宗門都是如此么?”
云冽默然,而后說道:“門規不限此事。”
徐子青嘆了口氣,良久不語。
他本以為,修仙之人即便為長生而爭勝執著,卻也有無垢心境。可自打入得仙途以來,不論何處,不論仙凡,總也是脫不得權色之欲、少不了貪婪之心……既然如此,修的卻是什么仙呢?
正悵惘時,肩頭卻是微微一沉。
徐子青側過頭,神色間有些恍惚,而后視線落在肩上。
那是一只手,一只屬于云師兄的、并不柔軟的冰冷的手。
云師兄這是……在安慰他嗎?
徐子青看向一身冷峻的黑衣司刑。
云冽仍是神情不動,目光也仍是冷淡無比。但他的這一個舉動,卻又分明比平常多一分寬和。
徐子青勉強一笑,忽然間腦中生出一個念頭,不由脫口而出:“云師兄,你、你允我隨你來此,是特意要我看到這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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