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慧雅和何娘子看貨架上的貨物,飛快地又溜了慧雅一眼。
慧雅其實也覺得這個青年有一些面熟,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那青年伙計靜了片刻,開口道:“兩位娘子想要些什么?”
何娘子笑道:“我想要一對玉鐲子,她想要支玉簪子,你拿些好的出來,讓我們好好選選!”
青年答應了一聲,道:“請客人先在店里看,我去尋掌柜拿上好貨色!”
說罷,他撩開柜臺后面的玉串簾子,轉身走了進去。
何娘子詫異道:“這個伙計怎么這么放心啊,難道不怕我們把他店里的玉器給搬空?”
慧雅垂目沉思,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一個清泠泠的聲音在玉串簾子后響起:“讓客人久等了!”
這個聲音很好聽,清泠泠的,似乎帶著玉碎的余韻。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同時,慧雅只覺得頭皮一麻,渾身的寒毛豎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背脊,抬眼看了過去。
該來的躲不過去,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她從來不是一個習慣逃避的人。
一個高挑身材的人捧著兩個摞在一起的檀木盒子走了出來,寒星般的雙目深深看了慧雅一眼,低頭把兩個檀木盒子擺在了柜臺上,問道:“兩位誰要看玉鐲子?”
何娘子一直在悄悄打量著這位英俊的掌柜,聽見他問,忙含笑道:“是我!”
掌柜把一個檀木盒子推到了何娘子那邊,然后抬眼看著慧雅,把另外一個檀木盒子推到了慧雅面前。
慧雅強作鎮定,裝作沒認出來,打開了檀木盒子的消息,看著嵌在黑絲綢中的的一根根玉簪子。
何娘子拿起一個玉鐲子試戴了一下,很是滿意,卻還舍不得別的,便又捋了下來,又去試戴別的鐲子。
掌柜凝神看了慧雅一眼,選了一支青玉鳳簪遞了過去。
慧雅接過青玉鳳簪,眼睛盯著手中的青玉鳳簪,道:“掌柜的會一直在這里做生意么?”
掌柜靜靜看著慧雅,片刻后方道:“我會一直在這里。”
慧雅又道:“永遠不再出山了么?”
掌柜搖了搖頭:“此地很好,我想在這里終老。”
慧雅放下青玉鳳簪,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她看向何娘子,道:“我們去別的店里看看吧!”
何娘子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鐲子,跟著慧雅出去了。她有幾分見識,自然認出了掌柜親自拿出的這兩盒玉器,她怕是一件都買不起,試戴一下過過癮罷了。
走遠之后,慧雅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見那人筆直地立在廊下,月光斜照在他的身上……
又逛了幾個店之后,何娘子終于買了一對翠玉鐲子,而慧雅則買了一支簡單的如意白玉簪。
回家的時候,何娘子悄悄對慧雅說道:“你還記得那個鋪子的掌柜么?就是廊下擺蘭草的那個鋪子!”
慧雅:“啊?”
何娘子意猶未盡道:“那個掌柜的聲音真好聽啊!”
慧雅“嗯”了一聲,道:“是很好聽。”
趙青一直到深夜才回來。
伺候趙青泡澡的時候,慧雅在一邊幫他澆水,笑著問他:“阿青,案件怎么樣了?”
趙青舒舒服服泡在浴桶里,悠然道:“馬志英全招了,他在賭坊把銀子都輸光了,就打起了李大牛賣菜地的銀子的主意,一大清早就去了李大牛家。”
“原本還好好的,馬志英還幫李大牛給驢釘掌。釘完掌,姚氏請他一起吃早飯。誰知飯吃了一半,馬志英提出要借些銀子給馬小虎娶親,李大牛不肯,當場拒絕了。馬志英惱羞成怒,順手拎起李家給驢釘掌的錘子,劈頭把李大牛給打倒了。”
趙青身子后仰,抹了一把臉,道:“姚氏猝不及防,剛要起身,也被馬志英打倒了。”
“馬志英翻箱倒柜,也沒尋到李家賣菜地所得的銀子,見天快大亮,便把李大牛和姚氏擺到床上,一把火燒了李家,試圖造成失火的假象。”
“他兒子馬小虎都是幸運,李朝奉的女兒鼓起勇氣親自來作證,說那一夜馬小虎一直在她房中。”
慧雅聽了,道:“這馬小虎和李朝奉的女兒倒是彼此情深意重。”
趙青點了點頭,道:“我審案時也勸了李朝奉幾句,李朝奉想要招婿上門,馬小虎當場同意了。以前是他爹馬志英不同意,如今馬志英定是死刑,馬小虎就自己做了自己的主。”
慧雅凝神聽了半日,不禁嘆息道:“賭博真是害人淺啊!”
趙青想了想,道:“贏了錢,覺得錢來得太容易,很快就揮霍了;輸了錢又要去回本,結果越陷越深傾家蕩產……”
慧雅突然從背后抱住了趙青,臉貼在趙青頰上,半日沒說話。
趙青詫異道:“慧雅,怎么了?”
慧雅過了半日,方道:“阿青,我想然然了……”
她最終做出了決定,不說出今晚遇到的那個人。
俗話說,“說曹操,曹操到”。
沒過幾日,被爹娘拋棄的趙然就悄悄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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