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進門就向慧雅使了個眼色。
慧雅會意,便把貴哥交給小梅,道:“小梅,你帶貴哥打著傘去后院揀地皮菜吧!”因為連陰雨,慧雅家后院里生了不少地皮菜,慧雅昨日趁雨停帶著貴哥揀了一些,李媽媽用雞蛋炒了,味道異常鮮美,貴哥很喜歡吃。
貴哥一聽要去揀地皮菜,簡直是歡天喜地手舞足蹈,忙不迭地去拉小梅手:“舟!舟!”
待小梅帶著貴哥出去了,李媽媽這才壓低聲音道:“姑娘,我先去孫福家問了,孫福說還沒人拿了手書去錄入。我又去了菜肉鋪子打聽,原來除了咱家,都把地賣給那個姓袁的客人了!”
見慧雅若有所思,李媽媽便又道:“和小梅說的一樣,那些和姓袁的行商打過交道的人都說,那個袁客人生得十分清秀,卻有一個怪癖,只肯在船上交易,從不肯下船。哪個人若是要他下船,他寧愿不買這人的地。只是他的價出得實在是高,所以眾人都把地賣給了他。”
慧雅暗暗皺眉,覺得此事大有蹊蹺。
李媽媽想了想,又道:“對了,那姓袁的行商還讓大伙三日內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呢,怪不得起初咱們什么都問不出來!”
慧雅最后交代李媽媽道:“媽媽,這件事情太奇怪了,我覺得還是趙青說一聲吧!”
李媽媽知道慧雅主意多,便不說話,等著慧雅吩咐。
慧雅邊想邊說:“付春恒和蔡玉成不是輪班帶著弓手隊還有村丁夜巡么,到時候聽到他們夜巡時的鑼聲,你打開門交代一聲,讓他們進城捎個信!”如今下了這么久的雨,路實在不好走,要不然慧雅也不會出這個主意。
到了半夜,李媽媽果真攔住了在孫家溝巡夜的付春恒,托他把消息帶給趙知縣。
第二天上午張婆來了。
她寒暄了幾句便直奔主題,說與她兒子孫定白合作生意的袁客人想要買慧雅那塊菜地,托她來做中人。
慧雅假意問了問價錢,現比市價高出了一半,便假裝歡喜道:“這價錢好倒是好,只是在哪里訂協議呢!”
張婆笑著用力一拍大腿:“可是說呢,這袁客人有個怪癖,他老人家不愛下船,專門愛呆在船上——這訂契書,必須在船上訂啊!到時候老婆子我陪著大姑娘你過去,花不了一刻鐘時間,買賣不就做成了”
慧雅堅持道:“我倒是想賣地,只是我一個姑娘家,實在不方便上他們的船,不如換個地方訂契書?”
張婆又勸了半日,見慧雅固執己見,只得離開了。
傍晚時分又下起了小雨。
這綿綿秋雨無聲無息飄灑在孫家溝的溝溝壑壑上、枯枝敗葉上和房屋上,淋濕了溝溝壑壑,淋濕了房屋瓦舍,淋濕了花草樹木,也給寬闊的永平河罩上了一層雨霧。
永平河碼頭停泊著一座精美的畫船,畫船二層的精致閣子內,元京正歪在貴妃榻上休息,一個清雅的白衣美人正坐在不遠處的窗前彈奏月琴。
細雨之中琴聲悠揚,令人心曠神怡。
阿北送走了孫定白,沿著帶扶手的紅漆木梯走了上去,低聲稟報道:“二爺,孫定白說孫姑娘愿意賣地,卻沒有答應到船上來訂契書。”
元京淡淡道:“慧雅原本就謹慎得很,如果輕易上鉤的話,那就不是她了。”
窗前彈奏月琴的美人如玉聽了,心中不禁胃酸,停止彈琴走了過來,撒嬌道:“二爺,這樣太危險了!太師不是讓您回東京么,趕緊早些回東京好了,何必在這窮鄉僻壤耽擱呢?”
元京看著她那與慧雅極為相似的臉,淡淡道:“我何時讓你說話了?”這個如玉之所以被選到他身邊侍候,只是因為遠看的話生得幾分像慧雅,卻不能開口,只能遠觀,因為一開口或者一走近就不像了。
如玉極為懼怕元京,聞小臉都白了,當下在自己臉上扇了兩下:“奴婢多嘴!求二爺恕罪!”
說罷,她退回到窗前,身子顫抖著繼續彈奏月琴。
阿北覷了如玉一眼,輕輕道:“二爺,東京那邊催得甚急……”
元京垂下眼簾沒說話,過了片刻方道:“再試一次吧!你去告訴那個孫定白,就說我最多愿意在永平河碼頭上訂契書。到時候讓林正帶著人埋伏在樹林中,待她過來就劫了她揚帆離去。”
如今陛下身體日益衰弱,那穆遠洋日日進宮侍疾,太師有些急躁了。等忙了慧雅這件事,他就直接進京,助穆遠池除掉穆遠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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