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則端坐在隔壁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問詢證人,書記許家英在一邊記錄。
趙青先詢問侍候朱玉蓮的婆子胡媽媽。
胡媽媽一口咬定一大早起來,鄭飛紅突然瘋跑了出去,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趙青又命人帶了看守儀門的董婆子進來。
董婆子跪在地上,道:“那日清晨,老婆子我一大早就醒了,待按照家規,看守大門的小廝卯時先開了大門;到了卯時一刻,老婆子我就走過去打開了儀門。誰知老婆子我剛打開儀門,一個女子就披頭散捂著臉從東客院里沖了出來,險些把老婆子我撞倒……”
她一口一個“老婆子我”,趙青卻也沒說什么,靜靜聽她說完,這才開口問道:“你可看清那女子的臉?”
董婆子道:“稟大人,臉遮得嚴嚴實實的,老婆子我不曾看清楚。不過夏天天亮得早,老婆子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穿的是白綾豎領對襟窄袖衣,系著是一條玄丁香色織金裙子!”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老婆子我還記得鄭飛紅被金嫂帶進府那一日,身上穿的正是這一套衣裙。老婆子我當時還嘀咕,心說這衣服有點厚,初夏時還使得,再熱一點就不能穿了。”
趙青又叫了當時在場的惠星、惠明和惠清一一問了,現他們三個與董婆子一樣,都沒看清所謂的“鄭飛紅”的臉。
趙青心里大致有了譜,吩咐惠明道:“我們要進去搜查東客院,去稟報你們家主一聲吧!”
慧雅跑過去的時候,看到慧珍正在廊下看茶爐。
慧珍一直在聽明間里的動靜,見慧雅過來,忙悄悄擺了擺手,示意慧雅也過去聽。
慧珍眼中帶著同情看著慧雅,低聲道:“大姑奶奶在向老爺和大娘要你呢!”慧珍比慧寶要聰明得多,早就覺得鄭飛紅的死有問題了。她雖然和慧雅不算要好,可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小姐妹,自然也不愿意眼睜睜看著慧雅赴死。
慧雅靜靜立在細竹絲簾外,聽到朱玉蓮終于開口說了出來——“我說二弟,你姐夫說了,他看上慧雅了,想討了慧雅回東京呢”。
她深吸一口氣,穩住劇跳的心臟,握緊拳頭,預備如果朱俊答應,她立即進去據理力爭。
朱俊似乎考慮了很久,久到慧雅都有些不耐煩要掀簾子進去了,慧雅才聽到朱俊說道:“大姐姐,實在是對不住!你說的有些晚了,你弟妹已經答應讓慧雅用二十兩銀子自贖自身了。”
慧雅在聽到朱俊這句話的那一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她把額頭抵在門框上,半晌無聲。
朱玉蓮冷笑一聲,緩緩道:“二弟,你真的考慮好了嗎?”
朱俊既然把話說出口了,便索性撕破臉皮,道:“大姐姐,剛才小廝來回報,說縣里的小趙大人要進府查勘鄭飛紅投水一案,你不去看看么?”他自己不良于行,王氏又是一介女流,因此讓管家惠星去接待趙青一行人了。
朱玉蓮還未答話,小廝惠英氣喘吁吁就跑了過來,隔著簾子稟報道:“老爺、大娘!趙大人親自審問了胡媽媽、董婆子、惠星、惠明和惠清,現正派人守住了東客院院門,要人帶著進去搜查呢!”
慧雅沒吭聲,掀起了門簾掛好。
朱俊和王氏聞,眼睛都看向朱玉蓮。
小雀眼中帶了絲驚慌,手腳都有些顫,也看向朱玉蓮。
朱玉蓮的臉白了一瞬,可是想到自己丈夫一向能干,這樣的事也做過幾次了,每次都蓋得嚴嚴實實,小小的從九品縣尉不足為懼,她的心就又穩了一些,起身沉聲道:“我這就去看看。”
慧雅暗沉沉的大眼睛盯著朱玉蓮,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老爺,大娘,東客院是奴婢帶著人布置的,奴婢很是熟悉,讓奴婢帶小趙大人去吧!”既然撕破了臉,她還怕什么?難道毒蛇咬了她一口,她便讓靜等著讓毒蛇再咬一口么?
王氏看了朱俊一眼。
朱俊點了點頭。
王氏便道:“你去吧!”慧雅這丫頭一向機靈,縣尉小趙大人又在那里,倒是不用擔心。
慧雅也不管朱玉蓮了,向朱俊和王氏福了福,然后隨著惠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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