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脆生生答應了一聲,自去王氏臥室秤銀子去了。
朱梔子笑吟吟道:“還有我的!”
她從荷包里取了一塊碎銀子,瞧著絕對比一錢重,遞給了王氏房里的丫鬟慧珍。朱梔子是寡婦再嫁過來的,帶著好大一筆嫁妝,在朱府的眾妻妾中最是有錢,出手也最散漫。
二娘董蘭英和四娘馬甜甜見狀,也忙拿出了一錢銀子來。
五娘韓銀兒在一旁看了,不免有些不忿——朱俊的妻妾之中屬她沒錢,家常花個銀錢,還得伺候朱俊舒服了問朱俊要,如今朱俊好幾日不著家,她哪里有什么閑錢?
她仰首扯著嘴角笑了笑,抬手拔下了發髻上簪的一支白銀蓮花簪,輕輕拋給了慧珍:“我懶得讓人回去拿銀子了,就用這支簪子頂賬吧!”
王氏等人自然知道韓銀兒狀況,心中暗笑,卻裝作不知,兀自和她開著玩笑。
王氏風頭常常被韓銀兒蓋住,如今難得能有笑話韓銀兒的機會,笑盈盈道:“五娘出手好大方,這等精致的花簪都拿出來了,我等拍馬都趕不上!”
韓銀兒心中暗恨不提。
說書的鮑三娘很快就隨著惠清過來了,席面也擺了上來。
朱府乃是暴發戶,還沒富過三代呢,所謂的上好席面也不過是些四樣時新小菜加上燒鴨、糟鰣魚、水晶膀蹄和炸排骨之類的肉菜,酒倒是好酒,是一壇上好的金華酒。
王氏最喜愛慧雅機靈忠心,便讓慧雅在一旁斟酒夾菜侍候。
正飲酒作樂間,管家惠林帶著一個婆子拿了兩個精致盒子在門檻外行禮,說是小花枝巷秦家送禮物給眾娘們。
慧寶和慧珍接過盒子送了進來。
盒子雖然小小的,卻是香樟木制成的,盒面雕花鏤空極為精致,揭開一看,一個盒子里裝的是五枝鮮玫瑰花,另一個盒子里裝的是五支獨占鰲頭點藍蓮花簪。
韓銀兒知道內情,曉得秦寶珠是來示威,臉色當即陰沉了下來。
王氏不知道內情,兀自訝異:“小花枝巷秦家?從沒聽說過啊!”
慧雅忙附到她耳邊低聲道:“大娘,小花枝巷秦寶珠,是老爺如今新養的外室。”
王氏一聽立時三刻便要發作,慧雅忙抬手按住了她,聲如蚊蚋道:“大娘,有五娘呢!”韓銀兒最愛吃醋,用不著王氏出手,韓銀兒自會出頭。
聽慧雅這樣一說,王氏看向韓銀兒,見她氣得粉臉漲紅,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不由開心得很,口中吩咐秦家的婆子:“叫你娘費心了。慧雅,有賞!”
慧雅便自作主張拿了五十個錢賞了那婆子——賞多了,怕王氏不高興。
韓銀兒臉揚得高高的看著那婆子離去,心中默默思索著計謀——她要先收拾了王明娟這娘們,再去收拾秦寶珠那個賤人!
到了晚間回到自己院子,韓銀兒悄悄吩咐小玉:“等人都睡了,叫惠林進來。”她是一夜都不能離了男人的,朱俊這次在外盤桓秦寶珠,她便在內與管家惠林勾搭上了。
一番快活之后,韓銀兒推開了沉甸甸的惠林,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
服侍王氏睡下之后,慧雅和慧秀一起回了她們倆的房間。
屋子里晾的那件白羅男袍早就被慧雅抽空回來疊好收起來了。
慧雅的床靠西墻,她嫌沒有隱私,便自己出錢買了淺綠緞子,自己繡了花,做成了一床帳子。
慧雅梳洗罷披散著長發上了床,把帳子放了下來。
帳子一放下,她便有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慧雅在帳子里默然坐了一會兒,探手把藏在枕下的那件疊好的白羅袍子拿了出來,貼著小衣抱在了懷里,眼淚不由自主滑過了臉頰。
理智可以控制,心卻是沒法控制的。
她明明知道沒希望,卻偏偏還是動了情。
過了四五日,五娘韓銀兒房里的丫鬟小玉得了慧寶傳來的消息,便向韓銀兒稟報了。末了她奉韓銀兒之命,拿了一對白銀絞絲鐲子,用汗巾子包了放在袖袋里,又抱了惠林悄悄送進來的那只餓了兩日的貓,走到了正房院子的月亮門外。
小玉探了探頭,見只有奶娘帶著穿著白緞小衣戴著赤金瓔珞的貴哥在廊下玩,便悄悄把貓給放了進去,自己笑吟吟向奶娘招手,叫了奶娘過來。
奶娘一過來,小玉便把奶娘拉到了芭蕉樹后,把這對白銀絞絲鐲子送給了奶娘。
奶娘正在歡喜這對鐲子呢,一時就沒留心被她留在院中的貴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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