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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我有一個秘密 > 114.鄰居

      114.鄰居

      陸匪通知完他爸,就推門進了病房,隨意的說,“床上的那位,你公公一會兒要來。”

      黃單一下子沒聽明白,“我公公?”

      陸匪雙手抄在口袋里,換了個說法,“就是我爸。”

      黃單一愣,“你爸怎么會來?是你說的?陸匪,我現在這樣的狀態不好,不適合見你的家人。”

      陸匪拿出一只手撩開青年額頭的碎發,曲著手指輕彈一下,“沒什么合適不合適,丑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這次回國的就我爸,我媽還在國外,等我們去了那邊,你也能見著她,還有我弟。”

      黃單問道,“你有弟弟?”

      陸匪說,“是一只柴犬,六歲了,叫小布丁,你婆婆取的名字。”

      “……”

      黃單掀開被子坐起來,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就聽到了男人的訓斥,“你起來干什么?給我躺回去。”

      他說,“桌上亂。”

      陸匪瞥一眼桌子,又去瞥青年,“哪里亂了?你別緊張兮兮的,我爸就算是老虎,有我在,他也吃不了你一根頭發。”

      黃單躺回去,這么正式的見家長,他會緊張也是人之常情,“我出汗了,身上不好聞,你給我打水擦擦吧。”

      陸匪彎下腰背湊在青年的脖子里,鼻子嗅了嗅,還用嘴唇蹭幾下,“挺好聞的,不用擦,你就給我老實在床上待著,讓我省點心。”

      黃單聞聞病服上衣,“我覺得我有點餿了,頭發兩天沒洗,都出油了,軟趴趴的趴在頭上,不好看。”

      陸匪捧住青年蒼白的臉仔細瞧瞧,他長嘆一聲,嫌棄的說,“你現在抓緊時間洗個澡,洗個頭發,換個發型,換身衣衫,臉還是這鬼樣子,別折騰了,聽話。”

      黃單把頭偏到一邊,“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陸匪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長腿一疊,抱著胳膊說,“不想跟我說話,那你想跟誰說話?上午給你量體溫的小護士?早上來查房的那個主任?還是剛才離開沒多久的章一名章警官?”

      黃單不說話,只是慢悠悠的看男人一眼,那眼神挺微妙。

      陸匪把臉一繃,“看我干嘛?”

      黃單篤定的說,“你在門外都聽見了。”

      陸匪的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轉瞬即逝,他一不發的拿出打火機,低頭啪嗒按出火苗,甩滅了又按。

      黃單發現男人的耳根子紅了,他在心里搖搖頭,害羞了,“別按了,打火機會壞的。”

      陸匪眼皮沒抬,“管的還真寬。”

      話是那么說,他按打火機的動作卻沒再繼續。

      “我爸來這邊是我的意思,你一定挺奇怪,我為什么會選這個時候,告訴你吧,我沒選,是你幫我選的,季時玉,我被你嚇的整晚整晚的都從噩夢中驚醒,你可憐可憐我,讓我安心點。”

      黃單默了默說,“對不起。”

      陸匪的眉頭緊鎖,他聽著這三字,心里悶,“我問你,以后還犯嗎?”

      黃單沒吱聲。

      陸匪氣不打一處來,他憤怒的一腳踢開椅子,抿緊薄唇在病房里來回踱步,周身氣息暴戾。

      黃單有點怕現在的男人,“別生氣。”

      陸匪走到床前粗聲喘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邊掉冰渣子,一邊掉火球,“我他媽的能不生氣嗎?我都快被你死氣了!”

      黃單說,“這是醫院,你別發火,待會兒護士會過來的。”

      陸匪撐著床看青年,“我看你這副平淡的樣子就來氣,整的好像什么事都無所謂一樣,你跟我說說,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黃單愣了一下,“陸匪,我在乎你。”

      陸匪的呼吸一頓,他自嘲的笑了笑,“這話真假不論,我都喜歡聽,你贏了,季時玉。”

      黃單說,“我不騙你。”

      陸匪哼了聲,涼颼颼的說,“這就是最大的謊話。”

      黃單的嘴角抽抽,他在心里把不能說出口的后半句補上,除了任務。

      無論是哪個理由,隱瞞了就是隱瞞了,但在感情上面,黃單絕對真誠,也毫無保留。

      沉默片刻,陸匪說,“你別太去在意我爸的態度跟想法,他是他,我是我,總之你記著,你不是人民幣,不可能讓每個人都喜歡你,知道嗎?”

      黃單說,“我知道的。”

      陸匪摸摸他的頭發,“現在能不緊張了嗎?”

      黃單點點頭,他問道,“陸匪,你爸是個什么樣的人?”

      陸匪說,“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子。”

      黃單見到陸匪的父親,才知道真人跟陸匪說的不是一回事,哪里是老頭子,身子骨分明很硬朗,看不出是在花甲之年。

      陸父進了病房,看見兒子給床上的青年梳頭發,他只是把一雙渾濁的眼睛瞪大了,以此來表露初次見兒媳時內心的震驚,卻沒當場發火,沒擺臉色,更沒摔門走人,說明他是個修養很不錯的老人。

      可問題是,修養再不錯,也是個人,是人就有喜怒哀樂,理智也有限。

      陸父在沉悶的氛圍里開口,“陸匪,你出去。”

      陸匪紋絲不動。

      陸父加重了語氣,“出去!”

      陸匪淡淡的說,“爸,架子什么時候擺都行,非要在今天?”

      黃單可以確定,他看見陸匪他爸氣的手都抖了一下,想給兒子一巴掌,但是那一幕沒發生。

      理智還在,沒到極限。

      陸父深呼吸,“我跟這位小朋友單獨聊聊。”

      陸匪還是沒動,“單獨聊?有什么是不能讓我聽見的?”

      陸父索性不去跟兒子理論,換了個說話的對象,“小朋友,伯伯有些話想對你說。”

      黃單看向男人,“陸匪。”

      陸匪也看過去,投過去一個“你確定?”的眼神。

      黃單對男人點點頭,心說,可以應付的,你要相信我。

      陸父見兒子還杵著,就很看不起,回國一趟,變的瞻前顧后了。

      說來說去,就是感情沒談對。

      “婆婆媽媽的,不放心就在門口站著聽。”

      結果陸匪后腳邁出病房,陸父就直接把門給關上了,手腳非常麻利。

      姜還是老的辣。

      門口的陸匪面部抽搐,他從煙盒里甩出一根煙叼著,腿斜斜疊在一起,聽著里頭的動靜。

      陸父看著床上的青年,“今年多大了?”

      黃單說,“二十一。”

      陸父沉吟,“比陸匪小九歲。”

      黃單用沉默來回應,九歲的年齡差距,對他而,就是一個數字,并不影響什么。

      陸父把現實丟出來,攤到他面前,分析給他聽,“你三十出頭,陸匪四十出頭,你到了我這個年紀,陸匪已經頭發花白,記不清事了。”

      黃單說,“人都會老的,他只是比我走的快一點。”

      陸父說,“你與其找個走在你前頭的,不如找個能跟你并肩走的,那樣能相互扶持,摔了碰了,都能有個照應,你說呢?”

      這話在理。

      黃單露出無奈的表情,“沒辦法,我喜歡他,他恰好走在我前頭。”

      陸父覺得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他坐到椅子上問道,“剛畢業吧?”

      黃單嗯了聲。

      陸父說,“現在的經濟不景氣,剛畢業想找到滿意的工作,沒那么容易,要是不想走一些彎路,最穩妥,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有人脈。”

      黃單說,“陸伯伯,我沒有讓陸匪給我介紹工作。”

      陸父的詞變的犀利,“是沒想,還是沒做?”

      黃單說,“兩樣都不會有。”

      他的語速不快不慢,從容不迫,“我有手有腳,本科畢業,身體沒有疾病,一畢業就想進大公司,享受高薪是不可能,但是找份工作是可以的。”

      陸父聽完青年的這番話,面上不見情緒波動,“那你為什么會跟我兒子……”

      他沒往下說,后面的話不好聽。

      黃單說,“您的兒子是單身,我也是,我們互相喜歡,就很自然的走在了一起。”

      陸父混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僅此而已?”

      黃單輕笑道,“您對我有偏見。”

      陸父也笑,“我對一個還沒進社會,不懂世事,卻跟我講大道理的小孩子沒有好感,太不切實際。”

      黃單說,“不是這樣的,即便我已經工作多年,在事業上取得的成就不比您的兒子差,或者比他更好,您還是不會喜歡我,因為我是男的。”

      “不錯,既然你心里清楚,伯伯有些話就直說了。”

      陸父臉上的賞識很快消失,“陸匪是獨生子,你們在一起,他就會不孝,我跟他媽也會對他失望,家也會變的不像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小朋友,你所謂的堅持跟盲目的喜歡,頂多只能作為他枯燥忙碌生活中的一點調味品,但是你離開,對他對你,都是最好的選擇。”

      黃單說,“伯伯,我離開了,陸匪會痛苦,他永遠都不會再去愛一個人,也不會再需要別人的愛,你們還會失去一個兒子。”

      陸父聽的一怔,覺得好笑,“你就能肯定,除了你,我兒子的身邊就不能再有其他人?小朋友,人生充滿了誘||惑,尤其是名利雙收的人,哪怕他不主動,也多的是人往他身上塞。”

      黃單說,“我能肯定。”

      他的表情認真,篤定,沒有一絲不自信的動搖。

      陸父感到荒謬,這世上千變萬化,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行,工作上的合作伙伴是這樣,情侶,夫妻也是。

      可青年的姿態不是在開玩笑,他的自信不知道是來自哪里,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說服力。

      這讓陸父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他動了怒。

      “如果我兒子沒回國,沒有遇見你,他的日子還不是照常過。”

      黃單笑了笑,“伯伯,如果跟假設都是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

      陸父啞然。

      他不得不重新打量青年,處處都被對方占了上風。

      處事不驚,條理清晰,可惜是個男孩子。

      對于這個兒媳,陸父不能接受。

      門一開,陸匪就把嘴邊被唾液浸濕的煙給拿了下來,“爸,你看了不少情劇吧,那一套一套的,都是常見臺詞,臨時準備一定很不容易,辛苦了。”

      陸父瞪眼睛,“混帳東西,回頭再教訓你!”

      陸匪對里面的青年豎起大拇指,他的目光深邃溫柔,心里偷著樂。

      陸父把手往后面一背,哼道,“你媽那里,我看你怎么交差。”

      陸匪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陸父看兒子這樣兒,就氣的忍不住拍他一下,“二十出頭的小孩子,你也碰?”

      陸匪挑挑眉毛,“他跟我一樣,都是成年人,怎么就不能碰了?”

      “這么說吧,他要是能懷孕,現在已經懷上了。”

      陸父氣結,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匪離病房遠一點,“爸,棒打鴛鴦的戲碼你是演不成的,我既然沒有把人藏起來,就說明我不會放手,除非是我死了。”

      陸父吸一口氣,被兒子的話嚇到了,“陸匪,我要是知道你會變成現在這樣,怎么也不會讓你回國。”

      “別說你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國內有這么好的人跟事,天注定的,爸,認命吧,里面那位就是陸家的兒媳,鐵板釘釘的事。”

      陸匪眼中的柔情褪去,“機票給你訂好了,下午兩點的。”

      陸父的老臉一扭,“我什么時候說要回去了?”

      陸匪的臉也扭,“不回去?”

      陸父罵臟話,“回去個屁,我就這么回去,你媽能讓我進家門?”

      陸匪見父親要走,就把人喊住,“等等,見面禮呢?”

      陸父的臉都青了,“還想要見面禮?沒有!我這里只有一大嘴巴子,你要不要?”

      陸匪說大嘴巴子就免了,醫院里動粗是不對的,“見面禮是禮數問題,公公見兒媳,沒有不給的。”

      陸父冷笑,“現在跟我談禮數了?你先斬后奏,電話里都不說,玩這么狠,你也不怕你爸現場嚇出心臟病!”

      陸匪咧嘴笑,“我提前跟你說了,你哪兒有驚喜。”

      “再說了,爸你年年體檢,身體狀況我一清二楚,能扛得住。”

      陸父往電梯方向走,步子利索,“我跟你說話胃疼,三十的你,還不如三歲的時候聽話。”

      陸匪追上去,“把見面禮給我。”

      陸父頭也不回,“沒有。”

      陸匪笑著說,“一大把年紀了,還這么口是心非干嘛?在你兜里揣著呢,我都看見了。”

      陸父把兜里的紅包拿出來丟給兒子,懶的多看一眼,氣的。

      陸匪捏捏紅包,挺厚的,他很詫異,“老頭這回竟然大方了。”

      黃單看到男人進來,他問道,“你爸走了?”

      陸匪反手合上門,“不然呢?還把他留下來吃午飯?他那嘴挑的很,一碗米飯都能挑出一堆毛病。”

      說著,他就把紅包拿給青年,“見面禮,我爸的意思。”

      黃單說,“你爸討厭我。”

      陸匪刮青年的鼻子,“他也討厭我,全世界他就喜歡我媽。”

      他勾了勾唇,“這點我跟我爸一樣,全世界我就喜歡你。”

      黃單拆開紅包,看見了里面的紙幣,“這么多。”

      陸匪嘖嘖,“看來我爸對你很滿意。”

      黃單心說,你爸是給兒媳準備的,發現兒媳是個有喉結的男人,恐怕氣的恨不得把紅包給吃了。

      這事提出來,沒什么意義,黃單將紅包收了放枕頭底下,很重視。

      陸匪看再了眼里,他的耳邊響起聲音的青年,“你跟你爸長的真像。”

      他聳聳肩,“嗯,常聽人這么說。”

      黃單說,“我沒見過我爸。”

      陸匪以為青年想起了孤兒院的經歷,他上前把人抱在懷里拍拍,“有我呢。”

      黃單嗯道,“對,我有你了。”

      當天下午,黃單睡著覺,聽到門推開的聲音就說,“陸匪,你把窗戶開一下,屋里悶。”

      他突然意識到腳步聲不對,就立刻醒了。

      陸父還在猶豫要不要去開窗戶,冷不丁被青年盯上,他有一瞬間的尷尬。

      黃單說,“伯伯,陸匪不在。”

      陸父沒說話,臉上寫著“知道他不在,我才來的”這行字。

      黃單從老人一天來兩趟的行動里看出來了,他是真的容不下自己。

      陸父說,“小朋友,伯伯回去想了想,覺得你的人生還長,未來有無限可能。”

      他一口氣往下說,“這樣吧,你有想去的國家就跟伯伯說,伯伯可以為你打理……”

      門口傳來陸匪的聲音,“爸!”

      陸父的說詞被打斷,他看向怒氣沖沖的兒子,“怎么,你是怕他在選擇,”

      陸匪一不發的把一袋子櫻桃扔桌上,徑自邁開腳步出去。

      陸父隨后,跟他站在走廊,“兒子突然成了同性戀,我這么做父親的心里能好過?”

      陸匪說,“我不是同性戀,除了季時玉,我男人女人都不會接受。”

      陸父驚愕了好一會兒,“鬼迷心竅了,陸匪,你鬼迷心竅了!”

      陸匪按太陽穴。

      鬼迷心竅他也認了,沒有那個人,他會活不下去。

      說起來很狗血,也顯得虛假,但這他媽的就是事實。

      栽了,陸匪狠狠咬牙,他栽在季時玉那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手里了。

      有一串腳步聲靠近,是章一名,他運氣不好,這次來的又不是時候,“我剛才一出電梯,就碰見你爸了,你們父子倆這是談崩了?”

      陸匪說,“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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