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單猜測,葉藍會不會也有。
沒多猶豫,黃單以掛念為由,去了葉藍的房間,看到梳妝臺上放著一瓶香水,他擰開蓋子聞,瞳孔一縮,就是戴老板身上的味兒。
葉父說,“這香水是我一朋友捎的,一共兩瓶,我給了藍藍和她的二姨娘。”
他嘆道,“藍藍那孩子不聽勸,主意也多,她看二姨娘用了這香水,就一次都沒用過。”
黃單說,“伯父,葉藍會回來的。”
葉父還生著氣,臉色都發青,“她要是還有點良心,就不會干出敗壞門風的事,讓整個葉家都蒙羞!”
黃單說,“伯父,這些都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確保人平安。”
葉父唉聲嘆氣,“賢侄說的是,藍藍不回來,我去了地府,都沒臉見她娘。”
黃單跟葉父聊了一會兒,本想見一下葉藍的二姨娘,對方卻遲遲沒有露面。
他只好告辭。
戴老板沒回來,酒樓剛重新開業,就又關門了。
黃單差人打聽,去了一個伙計那兒。
伙計見著黃單,客氣的端茶遞水,誠惶誠恐,“宋少爺,不知您找小的,所為何事?”
黃單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向伙計詢問酒樓所有人的情況。
伙計還以為黃單是要打酒樓的主意,他很積極,畢竟自己就是個打雜的,管誰是老板,有活兒干,有錢拿就行了。
黃單聽著,伙計說一大堆有的沒的,不忘加進去狗腿子的話,加的非常自然。
伙計說到最后,終于說起黃單想聽的廚子,他說對方的廚藝挺好的,為人也好,有段時間更是特別熱心,搶著要留下來值夜班。
黃單說,“是嗎?”
伙計說是啊是啊,還說張老板出事的那晚本來是他值班,廚子說回去也沒什么事,就替他了。
黃單捏手指,戴老板同他講的,都一一核實。
他現在應該可以把戴老板從嫌疑人的位置摘除了吧?
黃單又遲疑了。
還是再等等吧,戴老板人不回來,尸體回來了也好,這么不見蹤影,誰知道是什么情況。
布告欄上貼著戴老板和葉藍的畫像,她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四毛從縣里回來,說沒什么事。
劉楚就在宋府住下了。
一天上午,劉楚接到廚子鄰居的報案,說是廚子死的那晚,看到一個黑影從他家后院跳出來,還撞了一下,不過看不清面孔,只聞到一股香味,還覺得體型很瘦,不像是個男的。
就在這時候,鎮上出現了謠,還偏偏就是二姨太的事,說有人看到她跟廚子在一起,不知道是從誰那兒傳出來的。
這對劉楚來說,就像是老天爺在幫他。
劉楚去戴老板的住處,拿香水給廚子的鄰居聞,鄰居說味道是一樣的。
在那之后,劉楚就開始查葉老爺子的二姨太。
這一查才知道,那二姨太的爹是屠夫,她從小就跟著爹娘殺豬賣||肉。
二姨太長的好,不愿意待在那窮地方,就遠離家鄉,最后進了青||樓賣藝。
劉楚又跟著這條線查到一些東西,對二姨太刮目相看。
將線索全部整理了一遍,劉楚帶著數名手下和那名報案的鄰居來到了葉府。
葉父考慮到家族的影響,所以此時葉家的客廳內除了捕快,只有他和白鶯,還有她的貼身仆人三人。
“劉捕頭,白鶯的房間已經允許你帶人去搜查了,你現在可以說說,為什么要懷疑廚子的遇害與她有關了嗎?”
葉父雖是葉家家主,姿態倒是沒有端出來,并沒有大家族的架子。
當劉楚告訴他說懷疑白鶯與廚子的遇害有關,想要搜查房間的時候,他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劉楚坐在椅子上喝茶,“葉老爺子請稍等,在我的手下搜查結束之后,我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說法。”
“好,我信你。”
葉父不再語,只是讓管家親自去給眾人看茶。
站在一旁的白鶯拿帕子按按唇角,不知道是不是胭脂涂少了,那張臉白的很。
她方才被叫過來,得知葉父同意捕快搜她的房間,當場就極力反對,卻沒起到任何作用。
大廳靜的過了頭。
很快就有捕快走進大廳,在劉楚的耳邊說了什么。
劉楚的左腿疊著右腿,姿態隨意,“葉老爺子,現在這里沒有外人,我就有話直說了。”
葉父示意劉楚說下去,“好,請講。”
劉楚說,“葉老爺子想必已經聽說了,關于酒樓廚子在家中遇害一事。”
葉父說,“沒錯,我也有所耳聞,說是被妖怪所害,下半身軀體不知去向。”
劉楚點頭又搖頭道,“廚子的遇害狀況葉老爺子沒有說錯,可是他并不是被妖所害,而是被人謀殺。”
“什么。”葉父神色一驚,“是什么人如此喪心病狂,劉捕頭可有查到線索?”
“不瞞葉老爺子,我們確實查到了一些線索,可是仍然疑點重重,所以今日才登門打擾。”
劉楚似笑非笑的,看向一邊的白鶯。
白鶯垂搭著眼皮。
葉父的雙目徒然一睜,“哦?劉捕頭的意思是,難道我葉某的二姨太認識殺害廚子的兇手?”
劉楚吹開漂浮的茶葉,淺淺抿一口茶,不語。
葉父察覺白鶯的臉更白了幾分,他板著臉說,“你把你知道的,跟劉捕頭說說。”
白鶯一臉茫然,甩著帕子說,“老爺,冤枉啊,這連衙門都查不清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怎么會知道呢,那妖怪吃人應該去找神婆啊,我在家連門都少出,哪可能知道外面的事。”
葉父盯著白鶯,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他相信,一個恪守婦道的女人跟這件事沒有關系。
于是就看向喝茶的人,“劉捕頭,你們會不會弄錯了。”
劉楚搖搖頭,這葉老爺子在生意場上所向披靡,那是何等的精明,怎么在家事上卻如此的遲鈍。
隨即劉楚將鎮上的流,還有人目擊葉府的二姨太晚上私會廚子一事告訴了葉老爺子。
尤其是廚子遇害的前一晚,偷偷找過二姨太的事情給說了清楚。
只見葉父剛開始只是面帶驚訝,還帶著懷疑之色,可聽到后來,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先是青一陣白一陣,最后更是氣的滿臉通紅,如一座暴怒的火山。
尤其是他想到了一件往事。
記不得是從哪一年開始的,也許是前年,又或者是大前年。
府里就有些流碎語,說是二姨太吃不慣家中廚子的菜,非要隔三差五的請酒樓的廚子來做菜。
當時他還不以為意,只是覺得白鶯有點挑剔,現在他才想明白,原來做菜是假,她與廚子私會才是真。
“你……你……”
葉父氣的顫抖的身子,指著白鶯半天不知道要說什么,最后只能狠狠道,“你給我跪下!”
“老爺,你千萬不要聽信別人的謠,我從未做出不潔之事,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什么廚子。”
白鶯連忙跪在地上,抱著葉父的小腿憐聲祈求道,其中還用一種怨毒的目光偷偷掃視了劉楚一眼。
“你給我住口,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想狡賴,難道你要劉捕頭把那些證人帶到我們葉家,和你來個當堂對峙嗎?”
葉父一把狠狠的啪在了桌案上,案上的茶杯隨即摔在了地上,瓷片和著茶水灑了一地。
白鶯扯著嗓子嚎哭,說自己十幾歲就跟了葉父,這些年在葉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為葉家延續了香火。
提到孩子,葉父一腳把白鶯踹開,“小寶是不是你跟那廚子的?”
白鶯嚎的更厲害,“不是啊老爺,小寶是您的親骨肉,是葉家的血脈啊!”
葉父重重喘氣,把她踢的更遠。
白鶯被踢的倒在一邊,又爬過去,一口一個老爺我錯了。
大廳的仆人都是白鶯的人,那三個當中,有一個瑟瑟發抖,嚇失|禁了。
葉父抬手。
管家將仆人帶出去,他也是一個很有手段的人,否則也不當上這葉家的大管家,很快他獨自一人返回了客廳,身上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二姨太的貼身仆人已經全都招了,她確實是與廚子有私情,并且……”
管家語氣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講吧。”
暴怒之后的葉父,聽到管家的話,像泄氣的皮球癱坐在了椅子上。
“并且他們多次夜晚偷偷出去私會,每次都是半夜才歸。”
待管家說完之后,廳內不再有人說話,連白鶯也都不再狡辯,空氣如凝固一般,一片安靜。
許久之后,葉父才緩緩問道。
“既然這個賤人和廚子是有私||情,那她和廚子的遇害有什么關系。”
劉楚語出驚人,“廚子其實正是二姨太所殺。”
“什么?”
葉父大驚,這比他聽到自己的二姨太偷情更令他吃驚。
他想到廚子死亡的慘狀,實在難以想象會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柔|軟無骨的女人所為。
“既然這賤人與廚子有奸||情,為何這賤人又要殺他?你們找到她行兇的證據了嗎。”
接連遭受打擊的葉父已經不愿再去想偷|情一事,反而將注意力放到了案情的本事。
劉楚將手中證據講了一遍,他叫四毛跟一個捕快把從白鶯屋中搜出的小盒子抬進來,打開后,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衣服。
白鶯見鬼似的瞪著那小盒子,她跌坐在地,面如死灰。
劉楚不快不慢道,“那名報案人說在兇手身上聞到一種特殊的香味,后來我們確定正是和戴老板所用的香水一致,而鎮上有這香水的只有三人,葉蘭、戴老板、還有二姨太,這件她行兇的黑衣之上仍然殘留著這種香水的味道。”
葉父接過劉楚遞來的衣服,輕輕聞了聞,確實是白鶯一貫使用的香水,藍藍也有,還有一瓶在戴老板那兒。
一共三瓶,是國外帶回來的。
別說鎮上,就是縣里,都不可能買到。
劉楚看著地上嚎了半天,一滴淚都沒有的女人,“二姨太,關于你殺死廚子,嫁禍給妖怪一事,我們衙門已經有了確鑿的證據,我希望你可以主動交代,關于你是怎樣與廚子合謀,殺害賣貨郎的。”
“賣貨郎?這賤人竟然有兩條人命在身,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沒想到與我同榻共眠的是一個如此蛇蝎心腸的人。”
聽到這里,葉父竟不為白鶯的奸||情而生氣了,因為這樣狠毒的女人,根本就不該留在葉家。
“賤人,我勸你還是招了吧,按照我們葉家的家規,女子偷情到底是什么下場你應該知道的。”
葉父漠然的看向白鶯,語氣中沒有任何感情。
跪地的白鶯聞似想到了什么,頓時身子一顫,眼中露出一絲恐懼,偷情在葉家的下場可比她承認殺人,然后被衙門處決可慘多了。
衙門無非就是砍|頭,可葉家處理不貞女人的刑法太過恐怖,那是真的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通這一切,白鶯的臉色變了又變,似乎承認殺人對她來說不再是一種負擔,而是升天的階梯。
她又露出不甘,把帕子攥在手心里,指尖輕微發顫。
見白鶯一語不發,葉父把桌上的香爐都給砸了,“去,把小少爺給我抱來!”
白鶯驚慌的求道,“老爺,小寶還是個孩子,別讓他過來。”
葉父面色陰沉,“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娘親此時是什么模樣,就把你做的那些骯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白鶯的嘴唇哆嗦,把什么都招了。
她嫁進葉府做了二姨太,人前風光,人后悲哀。
葉父對白鶯沒有什么感情,又因為葉藍討厭白鶯,他就很少往白鶯那兒去。
就算是去了,也是衣服一脫,一穿走人。
有時候衣服都不脫。
白鶯是個女人,嫁進來的時候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哪里耐得住寂寞。
她想著法子在葉父那里索取溫存,卻始終都沒有得償所愿。
葉父一心想著女兒,去了國外留學,還掛在嘴邊念叨,不準白鶯踏進女兒的房間。
一年年過去,白鶯也就認清了現實,她從前一受委屈就落淚,現在哪怕是把嗓子嚎啞了,都不會掉一滴淚
白鶯為葉家生下一個兒子,她原以為可以母憑子貴,自己的好日子來了。
哪曉得葉父還是對他們母子不上心。
人不想認命都不行。
兩年前,白鶯在酒樓吃飯,碰見了廚子,她只覺得對方的廚藝好,沒往別處想。
幾天后的一個雨天,白鶯和丫鬟走散,無意間又碰見了廚子,當時他在跟一個姑娘親||熱。
廚子看到白鶯,嚇一大跳。
白鶯忍不住往他那兒看,心跳的很快,臉也紅了,燙的嚇人。
那天,廚子讓那姑娘走了。
白鶯跟他發生了關系,有一次,就會有兩次,三次。
慢慢的,白鶯跟廚子好上了,圖的是各自的身|子。
他們被一時的歡樂麻痹,以為偷偷私會的事不會有人知道的,沒想到一天晚上被賣貨郎發現。
那賣貨郎是廚子的舊相識,說給一筆錢,就會替他們保守秘密。
白鶯不想跟賣貨郎那種低賤的人打交道,就想用錢解決。
誰知道賣貨郎在賭場輸光錢,又來找他們要。
白鶯還是給了。
到第三次,賣貨郎換了一副嘴臉,不給就威脅。
白鶯跟廚子商量,不能再那樣下去了,被人捏住把柄的感覺,和頭上懸把刀沒有兩樣。
只有死人才能永遠封口。
他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賣貨郎騙過去,殺了。
賣貨郎無父無母,平日里也沒個什么關系好的朋友,死了都沒人過問。
白鶯跟廚子都覺得,這件事應該徹底掩埋于地下,不會有誰知道。
可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藏在酒樓隔間里的尸體竟然不見了。
白鶯跟廚子都很慌。
沒過多久,就有柴夫在山里發現賣貨郎的擔子,還有幾塊肉骨頭,他們更是寢食難安。
廚子親手把賣貨郎砍死,藏在酒樓,還沒有找到時機運出去,怎么就跑到了山里?
尸體又沒長腳。
而且廚子明明只把賣貨郎的頭給砍下來了,沒削||肉|剁|骨|頭。
直到又有人發現李寡婦的繡花鞋和幾塊帶著碎|肉的皮。
大家伙都議論,說有妖來了鎮上,會吃人。
賣貨郎和李寡婦都是被妖吃的。
白鶯跟廚子想,要真是那樣,妖還幫了他們,那就不用管了。
可事情還沒完。
捕快找上廚子,查出賣貨郎和他的關系。
廚子知道很快就要暴露了,或者已經露出馬腳,他擔心自己被抓,就想跟白鶯遠走高飛。
白鶯又不傻,她可不會放著葉家二姨太不做,跟個窮光蛋私奔。
而且,白鶯也知道廚子被劉楚盯上,他不死,早晚要把她拖下水。
廚子見白鶯不出聲,就有察覺。
白鶯連忙嘴上答應,和廚子親||熱一番,事后還靠在他的懷里,說要好好合計合計,不能有什么馬虎。
廚子問她,要怎么出鎮。
白鶯說很麻煩,需要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把路線商量好,她提出去廚子家。
廚子一開始不答應,說他家周圍有捕快。
白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廚子沒讀過書,不懂其中道理,提出疑問的時候,白鶯用溫柔鄉把他困住。
他在溫柔鄉里迷失自我,就跟白鶯約好時辰,在后院放梯子。
因為有捕快盯著,每天都會進門借喝口水為由查看,廚子不能夜不歸宿。
白鶯也是,她回去都是靠信任的三個下人接應。
白鶯在進青||樓前,進過戲班子,身體的柔韌性很好。
當晚,白鶯順利進去廚子家,趁他不備將他殺害,做出妖殺人的樣子。
因為只有妖,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取人性命,手法殘|忍。
為了毀尸滅跡,白鶯直接將廚子的下半身喂了狗。
在白鶯將所有事情交代過后,客廳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葉父一動不動。
他似乎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二姨太會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如此說來,這些年,白鶯對他,還是手下留情了。
劉楚起身,等人帶著認罪的白鶯離開葉家。
白鶯扒著門框,“老爺,不論我這個娘做了什么,小寶都是無辜的,他是葉家的血脈,請你善待他。”
她懇求著,剛才嚎那么大聲都沒哭,此刻淚流滿面。
葉父無動于衷。
四毛強行將白鶯扒著門框的手指一根根摳下來,大力拖拽走了。
葉父不愿意葉家的丑聞,除了管家,那幾個下人都永遠的閉上了嘴巴,沒想到當天整個鎮上的人就都知道了。
在場的只剩下幾個人,誰也不清楚消息是怎么傳出去的,還非常詳細,就像是傳消息的,就在現場聽著,一字不漏。
黃單聽聞過后,沒有什么情緒變化,他來這個世界的任務是找出妖,人的事,跟他不相干。
劉楚要押白鶯前往縣里,讓黃單跟他一起。
黃單說,“你去辦案,我去干什么?”
劉楚說,“看我辦案。”
黃單說,“奶奶是不會同意的。”
劉楚說,“這個我來應付。”
黃單以為老太太那一關過不了,沒想到這回老太太就沒反對。
他想不通,去找老太太,對方在禪房里念經,只交代他跟著劉楚,在縣里別惹事,倆人沒見著面。
第二天,押送白鶯的囚|車穿過東大街,人們朝她那里吐口水,丟菜葉,扔雞蛋,罵她不守婦道,也罵她蛇蝎心腸,說她會下地獄,不得好死。
白鶯的頭露在欄桿外面,頭發上,臉上都臟亂不堪,還有很多處被砸出的淤青,她費力的往后扭脖子,想看看兒子,卻只看到面目可憎的人們。
那些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用骯臟的話罵著白鶯。
她沒哭,反而在咯咯的笑,“殺|人|犯,誰不是啊。”
一個石頭砸過來,白鶯的頭流出血,她幾乎是詛咒的喊,“你們十幾年前做過什么,十幾年后又做過什么,老天爺都在看著,我不得好死,你們也一樣——”
“地獄在等著你們,一個都不會少,我先去了……”
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突然按了暫停鍵,人們扔東西的動作都在同一時間停了下來,幾秒后,他們破口大罵,手上砸的東西也更多,神情恐怖。
囚|車被拉出東大街,拉出鉞山鎮,將那些瘋狂的人們甩遠,往官道上拉去。
后面還有一輛馬車。
車夫隱約聽到奇怪的聲音,他往后瞅,簾子只是輕動,一個角都沒卷著。
“奇了怪了,今兒的風不小啊……”
車夫嘀咕了句,殊不知簾子后面放了把寶刀,壓著邊兒,當然不會被吹起來。
馬車里,劉楚捧著黃單的臉親,“你別往后仰頭。”
黃單說,“我怕你咬我。”
劉楚的氣息曖||昧,“不咬你咬誰啊?”
黃單頓住,他退開一些盯著男人,眼神古怪。
劉楚摸了摸青年的臉,壞壞的笑道,“怎么,被你男人迷住了?”
黃單抓住男人的手。
劉楚挑眉,“大少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黃單說,“你再摸摸我。”
劉楚一愣,這少爺平時不讓他摸,嫌他的手掌心有繭,太糙了,摸著疼,這會兒提出的要求是他做夢都想聽到的,就這么得償所愿了,他有點懵。
黃單說,“不摸就算了。”
劉楚立馬說,“摸摸摸,馬上摸,我摸哪兒啊?”
黃單說,“臉。”
劉楚的面部抽搐,很不滿意,“我可以選擇別的地兒嗎?”
黃單說,“不可以。”
劉楚,“……”
黃單的臉被男人粗糙的手掌摸著,像是有砂紙在一寸寸的打磨,不是那種劇痛,是綿綿細細的疼。
劉楚看到青年的眼睛紅了,他微愣,“我的大少爺,你讓我摸,摸了你又哭。”
黃單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別管我,你摸你的。”
劉楚的眼皮底下,青年眼角有淚,往下滴落,他抿唇,“這可是你說的啊,我真不管你了。”
黃單哭著點頭。
劉楚的呼吸粗重,嘶啞著聲音笑,“全天下,就你可以輕易要我的命。”
他擦去青年臉上的淚,唇也貼上去。
塵土飛揚,馬蹄聲噠噠噠,遮蓋了車里的抽泣聲。
片刻后,黃單抹把臉,緩了緩。
劉楚把他的腦袋摁在肩頭,“等到了縣里辦完事,就帶你去我家。”
黃單坐直了,“這樣不好,你父母見了我,心里會多想的,我還是住客棧吧。”
“沒父母。”
劉楚拿胡渣扎著青年的脖頸,“我家一直就我自己,在深山老林,方圓百里一個人都沒有。”
黃單說,“那我不去了。”
劉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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