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單說不用了,他在心里說,“系統先生,這書生上次見我,就吞口水,剛才也是,他是不是餓了?”
系統,“在下覺得,吞口水這個動作,代表的含義頗多,可以是貪|戀|美色,也可以是單純的口|干|舌|燥,本能的反應,還可以是緊張的表現。”
黃單,“系統先生,你說這么多,跟沒說一樣。”
系統,“……”
黃單翻著原主的記憶,這個書生不是宋家人,是原主的大伯多年前在外地撿回來的,放身邊收養了,并且認作義子,給了他宋姓。
原主被老太太捧在手心里,和宋家旁支沒什么交集。
書生問道,“大少爺,好受些沒有?”
黃單說,“嗯,謝謝。”
書生把帕子塞進袖子里,“我早年跟家里的叔叔學過一點皮毛,大少爺,你愿不愿意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黃單說,“好。”
他慢慢把那只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眼淚不停的涌出眼眶。
書生湊近些,擰著眉心說,“很紅啊。”
黃單眨眨眼睛,淚眼汪汪。
書生舔||唇,輕聲說,“大少爺你一直在哭,一定很疼吧。”
黃單聽到了吞口水的聲音,他往下看,曉得了。
書生注意到青年的視線,他那張俊秀的臉上多了一層緋紅,耳根子都紅了,“大少爺,我……”
后面突然有一個聲音,“你們在干什么?”
書生受驚,倉皇告辭。
劉楚走過來,將一只手背到后面,“宋少爺,看不出來,你還有那種癖好。”
黃單擦著眼淚,“哪種?”
劉楚嗤一聲。
黃單說,“你誤會了,剛才那是我弟弟。”
劉楚說,“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
黃單,“……”還挺清楚。
他仰頭,“劉捕頭,你身后是不是藏了什么東西?”
劉楚將那只手拿出來。
黃單說,“你把兩只手都伸出來。”
劉楚的額角一抽,也不藏了,直接將手里的藥瓶丟給他。
黃單說,“謝謝。”
他看看藥瓶上面的字,滴一滴在眼睛里,清涼的他想流淚,怎么感覺像眼藥水啊?
劉楚居高臨下,“你那會兒有什么事?”
黃單把藥瓶的蓋子蓋上,他是無意間發現男人的脖子里有根紅繩,想去看看掛著什么東西,卻低估了習武之人的感知。
“我有點渴,想讓你陪我去河邊。”
劉楚看神經病似的,“要喝水不會自己去啊,還要人陪?”
黃單說,“兇手沒抓到,不安全。”
劉楚輕蔑的看青年一眼,“你不是有好幾個跟班嗎,讓他們陪你去。”
黃單吸吸鼻子,說,“他們沒有你厲害。”
劉楚咂嘴,“這馬屁拍的不錯。”
黃單說,“那你能陪我去了嗎?”
劉楚瞥向青年,眼睛紅彤彤的,臉跟鼻子也是,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可憐巴巴的,“在這兒待著。”
黃單照做,他也懶的跑。
不多時,劉楚拿著一片荷葉回來,“喝吧,大少爺。”
黃單拿住荷葉,舉起來一點,慢慢送到嘴邊,咕嚕咕嚕把水往肚子里咽。
劉楚看到青年的唇角有水溢出來,往脖子里淌,襯衫有一小塊都濕了,他皺皺眉頭,“臟死了。”
黃單嗆到,他咳嗽幾聲,“什么?”
劉楚什么也沒說,將兜里的帕子丟他身上。
一天下來,黃單被劉楚遛的夠嗆,回去倒床上就睡了。
劉楚原本也是想睡,老馮突然來找他,風塵仆仆的,面色也有幾分清晰的凝重,“小劉,我發生一個遺漏的現象,張老板的臉上干巴巴的,血都沒有了,像是死了很久,不是當晚死的。”
短暫的死寂過后,劉楚跟他異口同聲,“那天出現的不是張老板!”
相識多年的倆人都吸一口氣,陷入沉默。
不是張老板,那是誰?披著人|皮的怪物?還是變化成張老板模樣的妖?又為什么要把張老板的尸體放進酒樓?
總不至于是好玩吧。
劉楚說,“那晚我帶四毛他們在酒樓里外都搜查了幾遍,連酒樓后面那條巷子也沒放過,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對方是怎么從我們的眼皮底下逃出去的?”
他抬眼,“有人接應?”
“說不好的事情,查案子我不在行,就我而,那晚的幾人都有嫌疑。”老馮說,“你當心著點。”
劉楚,“嗯。”
老馮說,“聽說宋少爺手里有西洋帶回來的大家伙,你可以跟他打好關系,也能得到宋家的支援,對你有好處。”
劉楚扯扯嘴皮子,打好關系?怎么打?“他的嫌疑還在。”
老馮說,“你盯緊點,問題應該不大。”
劉楚掐眉心,“他動不動就哭,我看著實在是煩。”
老馮投過去一個充滿深意的目光,“不上心就不會煩,你煩,是你上心了。”
劉楚的表情一變,“什么歪理。”
他拿起刀,“我去張老板家走一趟,天很晚了,你明兒再走。”
張老板的家在西街,和藥鋪隔著兩條巷子。
劉楚是一個人過去的,沒帶手下,他被張老板的父母請到堂屋,客客氣氣的端上茶水,“劉捕頭,可是已經抓到殺害我兒的兇手了?”
劉楚看看堂屋的棺材,不答反問,“這段時間,張老板可有什么異常?”
張老板的父母想了想,都說沒有。
劉楚說,“二老再想想,這件事對我們破|案很重要。”
張老板的父母于是就開始想,他們的歲數都大了,記性也不太好,容易忘記這個,忘記那個。
劉楚一杯茶下肚,以為今晚要白跑了,就聽到張老板的老父親說起個事,說是兩個月前,張老板有幾天沒回來。
他與老伴對望一眼,“具體什么時候也記不得了。”
劉楚放下茶盞,“為什么當時不報|案?”
老父親面有難堪。
劉楚明白了,那張老板沒有女人暖被窩,他有那么大一間藥材鋪,不擔心吃穿,就在外面玩,除了戴老板,還有不少溫柔鄉。
二老當兒子在哪個地方快活,所以也就不會感到奇怪。
劉楚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幾天后,就有村民從鉞山上跌跌撞撞的跑下來,說是在山里看到了張老板。
這事迅速就傳來了,在人們的心里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那張老板不是死在酒樓里了嗎?就剩下一個頭和一副骨架,還能好生生出現?
這不是詐尸,沒尸體可詐,這是活見鬼了。
黃單聽說的時候,正在亭子里喂魚,他叫住沒看見自己,偷偷嚼舌頭根子的兩個小丫鬟,讓她們把事情說的詳細些。
兩個小丫鬟嚇了一大跳,臉都白了,支支吾吾的把聽來的都講了一遍。
黃單待不下去了,急切的去找老太太,申請通過就去劉楚那兒。
劉楚在和老馮談事,他們似乎也是剛收到的消息,知道棺材里躺著一個張老板,山里還有一個。
黃單躲在角落里,狠心從所剩不多的積分里拿出50積分跟系統先生交易,聽到劉楚和老馮的談話,一半是猜測,一半是證實過的內容,他得知的信息量過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張老板兩個月前就死了。
期間出現在人們視野里的“張老板”都是妖變的。
那妖能幻化成普通人,混進人群里,連親人都看不出來,它幻化人形應該是有條件的,譬如是吃人||肉,喝人血。
當晚,妖故意將張老板的尸|體放進酒樓,很有可能是為了讓鎮上的鄉紳們都卷入進去,想看一場大戲。
黃單蹙蹙眉心,回想起來他進廂房,“張老板”在喝酒,他還跟對方有說有笑,就有點毛骨悚然。
誰能想到,坐在自己對面的是穿著一張人||皮的妖啊。
黃單的雙眼一睜,這么說,那只妖現在就是張老板?“系統先生,我現在就填答案。”
他的話落,眼前便出現一塊《猜猜我是誰》的任務屏幕。
沒有耽誤片刻,黃單生怕妖又變成其他人,他趕緊就在任務屏幕下方填寫上張老板的名字。
系統,“錯誤。”
黃單錯愕,“為什么?”
系統,“張老板不是妖。”
黃單倒抽一口氣。
不對啊,張老板死了,又在山上出現,不是妖是什么?
他的眼皮一跳,除非……張老板沒死。
酒樓里的是別人的尸|體,妖有什么計劃,故意將那尸|體放進張老板的廂房,制造出張老板慘死的假象,再將真正的張老板帶走了。
村民在山里看到的其實就是他,他還活著。
但是妖不讓張老板下山。
或許讓村民看到張老板,也是妖蓄意為之。
這樣推斷,就能解釋,為什么張老板不是妖,答案不正確。
系統,“黃先生,您只剩最后一次機會了,再答錯,任務就會失敗,您將面臨什么,在下也未知。”
黃單的心情沉重,“我曉得的。”
他唉聲嘆氣,還是沖動了,后悔也沒用,再來一次,不出意外,自己照樣這么干。
鬼知道這里面的名堂這么多。
黃單抹把臉,冷靜冷靜就去了張老板家。
宋家大少爺的身份走哪兒都好用,黃單對張老板的父母打過招呼,看二老的樣子,還不知道山里的事兒。
頭七沒過,棺材仍然在堂屋放著。
黃單向二老征求意見,他走到棺材那里,彎腰看去。
上等的棺材里面鋪著層綢緞,上面放著一個干癟的頭顱,和一具骨架,哪怕蓋子沒蓋上,一直對外敞開著,難聞的氣味依舊很濃。
像是耗子死了很長時間的臭味,還不是一兩只耗子,是一屋子。
黃單屏住呼吸,棺材里的頭顱癟下去了,五官和生前不會完全一模一樣,他要是不知道內情,真以為就是張老板。
這是誰的頭呢?
黃單又去看棺材里的骨架,那馮先生有幾下子,如果骨架相差太多,他一定會發覺的。
這就說明,黃單面前這具骨架的主人和張老板的身形相似。
黃單想不出來,他不會破|案。
鉞山鎮雖然不小,但是不論是大事,還是小事,只要被人知道了,都會傳的沸沸揚揚。
黃單如果把這些事情告訴劉楚,讓對方去查,應該能查出來一些東西,譬如有哪個人跟張老板長的相似,身形也差不多。
要是有,棺材里的頭顱和骨架應該就是那個人的。
就是不知道劉楚信不信。
畢竟他沒有證據,全靠一張嘴。
萬一劉楚不但不信,還把對他的懷疑加深,那就麻煩了。
冷不丁呼吸一口氣,黃單被臭味嗆的腦殼疼,他從棺材那里離開。
妖本來就不好找,聰明有心計的妖,就更難找了。
黃單從張老板家離開,再次去找劉楚,對方不在,他從客棧的人嘴里打聽到對方的去處,就匆忙回府。
原主有一把槍,是在國外的時候,有一年過生日,一朋友送的,關鍵時候應該有用。
劉楚召集幾十個壯漢,一部分在山腳下,一部分跟他一起進山。
大家都很害怕。
他們還不知道山里的張老板是鬼還是妖,或者是別的什么東西,未知帶來的恐懼難以估量。
“劉捕頭,我們就只是人,對抗不了妖魔鬼怪的呀。”
其他人附和,“對呀!”
有人已經怕的待不下去了,大聲嚷嚷著要回去,還破口大罵,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劉楚說,“妖不是無所不能,否則它就不會躲在山里。”
眾人交頭接耳,有道理,可他們還是不想去,要是不走運撞到“張老板”,那怎么辦?
只能等死了呀。
劉楚揮手,阻止弟兄們動用武力威脅,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來了,就在他們身邊。
“各位,我不是鉞山鎮的人,你們才是。”劉楚笑著說,“鎮子里住著你們的家人,朋友,你們不來守護,誰來守護?”
他指指自己,“指望我嗎?”
隨后劉楚又指指四毛在內的幾個弟兄,“還是他們?”
四毛幾人都露出嘲諷的表情。
嘈雜聲停止,在場的全是五大三粗的老爺們,現在個個聽到這番話,都多多少少有一些難為情。
“劉捕頭,不是我們怕死,是我們力不從心啊。”
劉楚還是笑著的,“你們是人,我跟我的弟兄也是,在這里的,每一個都是血肉之軀,誰也不例外。”
他唇邊的弧度收斂,不再多說一個字。
幾十個男的竊竊私語,片刻后咬咬牙,答應了下來。
“記住我說的,一有情況就示警。”
劉楚昂首,“出發吧。”
大家按照之前的分配,結伴進山。
就在這時候,一輛馬車朝這邊過來,那馬車看外觀就知道是大戶人家才有的。
劉楚瞇了瞇眼,知道是誰來了。
馬車一停,一只白凈的手撩開車簾子,跳下來一個青年,他懷抱著一個木盒子,“我跟你一起上山。”
劉楚挑眉,“你能做什么?”
黃單說,“我有槍。”
劉楚看看青年懷里的木盒子,懷疑他的盒子還沒打開,就被妖弄死了,原因是有西洋的大家伙,攻擊性最強,妖為了自保,不打他打誰?
“跟著我。”
黃單呼出一口氣,還好趕上了。
山里多是灌木,樹藤橫亙交錯,樹枝奇形怪狀,扭曲不堪,地上還有多到數不清的碎石頭,一不小心就會摔倒。
黃單一路跟著劉楚,只有他知道,張老板就是張老板,山里還有個妖。
那只妖應該是因為什么限制和條件,不能幻化成人形去鎮上,所以就藏在山里,等著時機。
黃單是這么想的。
真假就得等抓到妖,才能確定。
劉楚的腳被踩到,他扭頭,眼神不善。
黃單說,“對不起。”
過了會兒,劉楚的腳又被踩到了,他繃著臉轉頭,“宋少爺,你要是看上我腳上的鞋就直說,等正事辦完,我親自送到你府上。”
黃單很小聲的說,“我緊張。”
劉楚說,“沒看出來。”
黃單,“……”
大家伙沒有找到張老板,倒是有幾個村民在一個山洞里發現一塊手表。
那手表只有黃單認識,是進口貨,一般人有錢都買不到,得在國外有人才行,他那晚在酒樓跟張老板喝酒時,看到對方的手上戴著這塊表。
劉楚也有印象。
他們商討為鎮上的治安安排人手巡邏時,張老板顯擺似的,不時就去撥手表。
沒有張老板的身影,人們的恐慌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多,那群人飛快地跑下山,就跟后面有什么東西追趕著一樣。
黃單說,“劉捕頭,我有話要跟你說。”
劉楚拿著那塊表,“有什么事晚點再說,我現在沒空聽你廢話。”
黃單說,“是張老板的事。”
劉楚抬頭,“說。”
黃單將自己確定的,懷疑的,猜想的都一并拿出來和男人分享,他指著對方為自己的任務畫出至關重要的一筆。
劉楚的頭緒還沒理清,就聽到四毛的鬼叫聲,“老大,不好了,出大事了!”
原來是鎮上的人認為張老板的家不吉利,就去他家里潑雞血,狗血,還貼了很多黃符。
黃單和劉楚他們到那兒的時候,場面混亂。
張老板的老父親在試圖阻止,卻被情緒激動的人群擠倒在地,有幾個人立足未穩,從他身上踩過去。
劉楚怒吼,“都給我出來!”
黃單看到老人掙扎著爬起來,又被人群再次擠倒在地,頭磕出血,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劉楚拿走黃單手里的木盒子,打開后握住槍,對著天空就是一下。
砰地一聲響后,失控的人群才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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