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外的謝汐鬧了個面紅耳赤——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他怎么會說這樣的話?還說著這樣臉不紅心不跳的!
記憶中江斜推開了謝汐,他眸中醞釀著滔天怒火:“你就只會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嗎!”
謝汐仍舊沒生氣,溫潤的嗓音里帶著些許溫柔:“你苦心孤詣地做到這地步,為的是什么?”
江斜咬緊了牙關。
謝汐輕慢地笑著:“不就是想和我上……”
床字沒說出口,江斜打斷道:“夠了。”
無法說的荒唐感襲上胸口,江斜體會了更大的侮辱。
謝汐徹底否認了那一年,徹底將江斜心中殘存的美好撕碎,也徹徹底底不給江斜留一絲希望。
謝汐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江斜——
他就是這樣的人,就是個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
一切都可以被拿來算計,連身體都可以成為交換的籌碼。
看到這里,謝汐倒是冷靜下來了。
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段記憶,會明顯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謝汐是在激怒江斜。
把他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說著沒心沒肺的話,甚至是毫無所謂的姿態,無疑都是在激怒江斜。
倘若謝汐真的想讓江斜放他一馬,那他萬萬不該說這樣的話。
謝總是情商極高,能把人玩弄于鼓掌的人設。
這樣的人會不知道江斜想要什么嗎?
他故意這么說,只是在火上澆油,惹得江斜更加生氣,對他自己是沒有丁點兒好處。
說的夸張一些,謝汐此舉無異于自取滅亡。
他把江斜對自己最后的憐憫給掐死了,也侮辱了那段美好的過往。
他斷了自己退路,把自己放到了懸崖邊上,就像這沒有玻璃的落地窗一般,踩下去就是血色夕陽。
他向往死亡。
得到這個訊息的謝汐心一顫。
其實這個前情提要里的謝汐和他有著既然不同的性格,說是兩個人也不為過。
這倒沒什么,畢竟對于金牛斜來說,謝汐到底如何他是不清楚的。
甚至會因為本體來到這個世界,他截取某段記憶后自己幻想出一個謝汐。
江斜的記憶里……糟糕的部分還是挺多的。
比如亞特蘭蒂斯時,謝汐一口氣答應了五個人的求婚;比如妙筆繪江山里薔薇花招蜂引蝶,撩遍圣山和妖海;就連崩壞的神那個世界里,理性的謝汐也是不懂愛的……
這些片段連在一起,對江斜來說是哭笑不得的糖。
可一旦分開,只截取某個片段,就是活生生的刀了。
根據崩壞世界的原則,魂意們肯定會偏向于接受更多的負面情緒,所以會幻想出一個謝總,也就沒什么可意外的了。
畢竟腳踏n條船這種事,出現的頻率那是相當高。
連n條船都踩的穩,玩弄人心還不是易于反掌。
如果是之前的謝汐,看完這前情提要,可能也只會想到這些了。
但現在的謝汐,對江斜的了解更深入了一些,所以他看出了一些極易被忽視的細節。
這位謝總骨子里是厭世的。
這個辦公室的布局極具隱喻性,再加上他所表現出的態度,看起來好像一切胸有成竹,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有辦法翻身。
可是仔細想想……謝汐更像是在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上絕路。
謝總是金牛斜幻想出來的,所以他本身就代表著江斜的某些思想傾向。
江斜的厭世,謝汐是早就察覺到的。
雖然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這種傾向,但在他們相遇之前,江斜絕對是深陷其中的。
不提其他,單單是這自毀式的設計準世界的方式,就十分說明問題了。
謝汐隱隱找到了修復這個小世界的方向。
也大概觸碰到了金牛斜的心結。
這個前情提要看起來處處是死路,但其實謝汐有很多辦法可以給自己洗白。
崩壞的世界雖然惡意滿滿,可魂意本身卻是想要得到救贖的。
所以哪怕是這樣的死局,他也給自己留了一絲后路。
謝汐可以裝失憶,可以動手腳把做過的事都弄成不得已,甚至可以給自己弄一個癌癥……
但這樣不行,這打不開金牛斜的心結。
謝汐深吸口氣,又把想法在腦子里過了過。
后面的記憶就沒什么可看的了。
江斜吞并了成裕,成為這棟大廈新的主人,可是他卻把頂層的辦公室留給了謝汐。
這有著濃濃的報復和諷刺意味。
與其說江斜囚|禁了謝汐,不如說謝汐自己不想離開這里。
江斜終日沉浸在自我矛盾中:他認定了謝汐不離開是想討好他,進而找到機會翻身,可是他又放不開手。
他不給謝汐好臉色,卻又忍不住想見他。
愛上一個人渣是很痛苦的事,更加痛苦的是,哪怕知道這是個人渣,卻始終放不下。
這是愛情最大的悲哀。
謝汐如今就要扮演一個人渣。
想要傷口真正愈合,就得擠出膿血。
痛是在所難免的,可卻一勞永逸,不會在日后的人生里隱隱作痛。
等謝汐把所有東西收拾利索,天色也暗了下來。
有了這些記憶,再看這空曠的落地窗,她心中的情緒已經截然不同。
夕陽美麗,卻即將隕落。
明天還會升起新的太陽,始終不是昨天的那個。
如果說一天就是一段人生,那夕陽已經是末路。
七點左右,江斜回來了。
謝汐已經來來回回想了無數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江斜脫下外套,解開領帶,看了謝汐一眼后去了廚房。
謝汐什么都沒說,沒有前兩天的故意親近,也沒有主動去幫忙,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翻著手上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