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軍看過去時,就聽吳保國跟他打招呼道:“趙把頭,昨晚上睡咋樣啊?”
“睡挺好的,吳把頭。”趙軍笑著回應,該說不說的,不管住宿、吃飯,吳保國的招待都挺盡心盡力。
“餓沒餓呀?”吳保國笑著問道“飯馬上就好啊。”
“那不著急。”趙軍笑著回應說“平常在家這時候也沒吃飯呢。”
兩位把頭一邊寒暄,一邊到旁邊的板凳上坐下。
王強幾人則和吳家幫管事魏松波聊著撫松、永安兩地的天氣及糧食作物,將談話的空間留給了兩家把頭。
落座后,吳保國并沒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對趙軍說:“趙把頭啊,這我昨天一聽,才知道你們趙家幫不光放山厲害,打獵那更是nb。我呢……有個麻煩事兒,想問問你怎么辦?”
“吳把頭,那你說說,我聽聽。”趙軍如此說,吳保國說:“我們放山那個老黑山,你應該聽說過。”
趙軍聞連連點頭,撫松老黑山那可以說是放山行的圣地,在那片山場出過不止一苗的參王。
這時,吳保國繼續說道:“從前年不知道怎么的,那旮瘩就聚了一幫豺狗子。”
同一種動物在各地的叫法各有不同,像豺這種動物,永安那邊管它叫紅狗子,到撫松這邊就變成了豺狗子。
因為事先有李如海傳遞消息,所以趙軍心里有數。
此時他沒說話,只微微點頭,聽吳保國道:“我們吳家幫到老黑山,都得住個一兩個月。但從前年開始,我們就住不了了。”
放山行和打圍行不一樣,打圍行除了那些在山里壓窩棚的山狗子,很少有在山里住的。
可放山行,一進山待個十天半拉月,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正常的話,參幫從紅榔頭市就進山,一直待到老秋的,在山里一轉就是兩個月。
可以說放山行就是靠紅榔頭市那兩個月掙錢,這兩個月干好了,接下來的一年都什么也不用干了,一家人要吃有吃,要喝有喝。
像老黑山那種寶地,當地參幫肯定是要在那里度過整個紅榔頭市。
雖然不知道那些豺對吳家幫造成了怎樣的困擾,但既然吳保國說從前年開始,他們就沒法在老黑山住了,這一點肯定是吳家幫不能接受的。
所以當伏虎將出現時,吳家幫來找趙軍是必然。
提起老黑山上的那窩豺,吳保國面露苦笑道:“趙把頭,你是不知道,那幫豺狗子才邪乎呢。以前老黑山上頭,有東北虎都讓它們打跑了。”
蟻多咬死象,三十多只豺的確能對東北虎造成威脅。
“以前還有虎吶?”趙軍驚訝地說道“那吳把頭,以前老黑山有虎,你們咋放的山呢?”
“那虎一般不下來。”吳保國道“再一個,我們進山以后都放炮仗,隔個十多分鐘、二十分鐘就放一個。”
參幫不缺錢,能在老黑山那地方扎根,放多少炮仗都不礙的。
趙軍聞微微點頭,隨即說道:“那放炮仗對付豺不好使吧?”
“可不咋的。”吳保國一拍大腿道“剛開始頭兩天還行,完了再往后啊,你這邊放完炮仗,它們跑了沒兩分鐘又回來了。”
這跟七八月份護農趕野豬是一樣的。
山牲口比你想象的要聰明得多,你在東邊地頭放炮,它們就從西邊來。而且時間一長,它們知道炮仗對自己造成不了傷害,便更加我行我素、肆無忌憚。
這時,吳保國又對趙軍說道:“趙把頭,我不知道你見沒見過,一到晚上啊,棚子周圍都是那個叫喚聲,那才}人呢。”
豺的叫聲就跟吹哨似的,還帶著顫音的拉長尾聲。
豺一多,叫聲一雜,更是難聽。
趙軍能想象到,三十多只豺在夜晚一起嘶叫,會給吳家幫造成怎樣的心理壓力?
這時吳保國抬起雙手,搖晃著比劃說道“那家伙晚上往外一瞅,林子那邊上都是冒紅光的眼睛,那才嚇人呢!”
放山在山里搭的不是窩棚,就是借助樹木搭個簡易的棚子。雖然四外圈有擋風的席子,但從縫隙往外看是不成問題的。
一想到大晚上的,黑暗中三十多雙冒紅光的眼睛盯著你,那種感覺絕對令人毛骨悚然。
“我們的護衛手孫胖子那人挺狠實。”吳保國道“他抄起槍朝外頭就打,剛開兩槍,那幫豺狗子就散了。完了等天亮,我們過去一瞅,那地上有不少血呀。”
“那完了!”聽吳保國這話,趙軍給出個結論,道:“那你們得遭報復了吧?”
吳保國一怔,隨即沒說話,只抿著嘴重重地點了點頭。
像豺、狼這種群居的食肉動物,若同伴有損傷,它們必會展開報復。要不然的話,首領狼王、豺王就干不下去了。
這要是一槍給豺王干了,那就更妥了,新王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為老王報仇,要不然它那王位也坐不穩。
沉默了兩秒,吳保國才開口道:“從那以后,我們不能有落單的。不管是端鍋、打水,還是上廁所,只要有落單的,它就收拾你。”
說完這番話,吳保國稍微停頓一下,才繼續說道:“你說那玩意真他媽邪性啊,它就好像知道你要干啥似的,說不上從哪鼓搗出來,就掏你。”
趙軍淡淡一笑,豺的嗅覺、聽覺都極為敏銳,它想在森林里偷襲人,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雖說豺的單體戰斗力不及東北三大貓科猛獸,落單的人碰上單個豺,還有一拼之力。
但要遭受偷襲,那人十有八九就是討不著好。
果然,吳保國重重地嘆了口氣,道:“就我們孫胖子開完槍,第二天早晨,我們那個王二小子端鍋的時候,豺狗子從他背后竄出來,一口掏他大腿肚子上了。”
放山行里講究多,做飯不能叫做飯,得叫端鍋。
“哎呦,咬啥樣兒啊?”趙軍聞一皺眉頭,七八月份的時候,跑山、放山要穿長褲,為了防蛇、防蚊蟲。但那時候天氣熱,穿長褲也穿不了太厚,根本扛不住豺咬一口。
“媽的,可別提了。”吳保國懊惱地一拍大腿,道“給特么的大動脈干開了,呲呲躥血呀!”
“我天的吶,咬那樣兒吶?”趙軍道“那你們放山也放不下去了。”
“那還放啥了。”吳保國道“我們把背心子撕成布條子,給他的腿勒上,好不容易不出血了,就往山下送他。
走半截道兒,尋思休息休息嘛,誰也沒想到那幫豺狗子跟過來了,我們有倆人去解手,又讓豺狗子給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