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熾翎緩緩睜開眼,刺目的光線讓他不適地瞇起眼睛。熟悉的房梁,熟悉的熏香味道——這是他在華陽宗的居所。
"四師兄!你總算醒了!"
阮新柔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帶著明顯的不滿。她雙手叉腰站在床前,語氣中滿是埋怨:"你怎么突然暈過去了?害得我不得不折返回來照顧你!老祖都生氣了!"
炎熾翎撐著手臂想要坐起,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那些夢境——不,那些記憶碎片仍在他腦海中翻涌,清晰得令人窒息。
那畫面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著。
他看見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刻下白螢的名字。
密密麻麻的全是那兩個字......
"靈霄宗......"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被老祖......滅門了嗎?"
阮新柔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別提了!"她煩躁地甩了甩袖子,"那群縮頭烏龜跑得比兔子還快!整個宗門空蕩蕩的,連只老鼠都沒留下!老祖用神識搜遍了方圓千里,硬是沒找到一個活人!"
炎熾翎緊繃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下來。這個細微的變化沒能逃過阮新柔的眼睛,她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四師兄,你該不會是在...不希望他們死吧?"她的聲音陡然拔高,"那可是白螢的宗門!那個賤人殺了師尊,廢了我的靈根!我知道你心善,不想濫殺無辜。
但是那些人肯定是要為白螢報仇的,給他們逃走了,對華陽宗來說才真的是不利。"
"我知道......"炎熾翎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波動。
他應該憤怒的,應該像從前一樣咬牙切齒地咒罵白螢。可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
阮新柔轉身欲走,衣袖卻被猛地拽住。
"等等!"炎熾翎自己都沒意識到手上的力道有多大,直到看見阮新柔吃痛的表情才慌忙松開,"我......我有事問你。"
阮新柔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她就知道,這個癡戀她的師兄舍不得她走。"怎么?舍不得我?"她故意湊近了些,身上甜膩的香氣撲面而來。
然而炎熾翎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新柔,你也知道我丟失過一段記憶,那......我丟失的那段記憶......是不是和白螢有關?"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以前...和她關系是不是還不錯?"
阮新柔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你瘋了嗎?!"她的聲音尖利得刺耳,"白螢那個賤人處處針對我,你怎么可能和她關系好?!你最恨她了!你忘了她是怎么廢我靈根的?忘了她是怎么殺害師尊的?!"
這些話語炎熾翎聽過無數遍。
從前,它們就像烙印般深深刻在他心里,成為他要幫助老祖斬殺白螢的目的。可現在......
"我知道了。"他低聲應道,目光卻落在自己顫抖的指尖上。
那些畫面又來了——
思過崖冰冷的石壁上,他用染血的手指一筆一劃刻下的名字;
這一切,真的只是幻覺嗎?
阮新柔氣急敗壞地摔門而去,房間里終于恢復了寂靜。炎熾翎緩緩攤開掌心,那里不知何時已經被指甲掐出了四個月牙形的血痕。
好疼。
炎熾翎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思過崖。-->>
月光如水,將他的身影拉得細長而孤獨。夜風拂過他的衣袍,帶起一陣細微的沙沙聲。
守衛見他帶著老祖親信特有的令牌,只是略一拱手便讓開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