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差遣大內官前來,這著實出乎魏晞的意料。
小小的養元齋前,此刻竟齊聚了侯府小姐們、朝陽公主與大內官,這般景象可謂前所未見。
養元齋前人潮如涌,越聚越多。魏鶯和秋月在洶涌的人潮中被擠了出去。
魏晞見狀倒也不慌不忙,神色從容道:“朝陽公主,大內官,翎音,請隨我移步。”
說罷,魏晞領著眾人走進了自己方才所在的小屋,吩咐小五趕緊斟茶并去準備糕點。
他們剛一進去,養元齋內瞬間被人群塞滿。眾人爭著搶著,紛紛舉著銀票要買糕點,外面喧鬧嘈雜,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將軍夫人這生意如此紅火,可全是托了圣上的福啊。”大內官微微抬手,對著上方虛虛一拜,臉上掛著看似和善的笑容,話語中卻滿含陰陽怪氣。
魏晞還未開口,朝陽公主先“嗤”地一聲笑了出來:“父皇是讓你來買糕點的,還是準許你在此狗仗人勢了?”
朝陽公主雖久居深宮,鮮少外出,且深受父皇母后寵愛,無需卷入后宮的勾心斗角之中,但這絕不意味著她是個任人拿捏的蠢笨之人。
當日,魏晞和上將軍護她與赫連朗周全,這大內官卻非要強行闖入,自那之后,朝陽公主瞧這大內官便橫豎不順眼,此刻自然容不得他對魏晞陰陽怪氣。
朝陽公主這般犀利的模樣,著實罕見。大內官明顯一怔,隨即誠惶誠恐地起身,“撲通”一聲跪倒在朝陽公主身前。
“是老奴失了,還望公主殿下贖罪。”
“你冒犯的又不是我,這跪的對象,怕是錯了。”朝陽公主嘴角含笑,雖說沒什么凌厲的氣勢,但公主的身份擺在那兒,威嚴自生。
大內官低著頭,緩緩調轉方向,朝著魏晞跪了下去:“老奴糊涂透頂,還望將軍夫人海涵,莫要怪罪老奴這無心之失。”
然而,面對魏晞時,大內官的腰板兒不自覺地挺了挺。他可是一直伺候圣上的老人,魏晞沒有資格受他這樣的大禮!
若不乖乖扶他起來,那便是對圣上不敬!
“這不過都是些民間的尋常小吃罷了,本想著送予公主和高貴妃嘗個鮮,沒想到竟意外入了圣上的口,還蒙圣上喜愛,實在是讓我誠惶誠恐。”魏晞端坐不動,雙手安穩地搭在雙膝之上,辭懇切,感人至深。
實則巧妙地打破了大內官方才話里話外暗示她算計圣上才得以生意興隆的惡意揣測。
這糕點本來就不是送給圣上的,是他非要吃。
“大內官所極是,榮國之內,百姓生活富足、順遂,這自然都是仰仗圣上的洪福。只是大內官方才這話,若是不小心傳到圣上耳中,恐怕……”
魏晞故意將話音拉長,而后停頓下來,微微垂眸,靜靜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大內官。大內官只覺背后一涼,急忙將背彎得更低了些。
她唇角微微勾起,跟她玩兒這些?前世顧家人和付家人話里話外不知道藏了多少坑。
大內官心中暗自叫苦,這話要是真傳到圣上耳朵里,可不就相當于說圣上被一個小丫頭哄騙、利用了嗎?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他趕忙俯身,臉上擠出一抹干巴巴的笑容:“是老奴說話不過腦子,實在是無心之舉,還望公主殿下和將軍夫人高抬貴手。”
“那當然,我自然相信大內官肯定不是故意的。”魏晞這才伸出手,作勢去扶大內官,眼角含笑,悠悠說道,“畢竟,只有不要命的蠢貨才會故意說這種掉腦袋的話。”說完,她輕輕笑出了聲。
朝陽公主也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用手抵在唇邊,笑得花枝亂顫。
大內官尷尬至極,也只能跟著干笑兩聲。這下可好,他倒成了魏晞口中那個不要命的蠢貨。
赫連翎音坐在角落,疑惑地看著他們一來一往,根本不明白大內官為何突然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