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癥狀?”紀燃急道,“現在不能查嗎?”
醫生道:“這我沒法向你保證,主要是腦部的問題。現在是有些腦震蕩,如果沒出現別的癥狀,那么一兩周后大概就能恢復了。”
“那他什么時候能醒?”
“麻藥褪去后應該就差不多了。他醒來后可能會有頭暈想吐,或是遺忘近事的情況,都是正常的,過幾天就好了。”
聽見前面兩句,紀燃就放了心,他點點頭:“……謝謝。”
護士把人推到病房,打點好一切后才離開。
四人病房,他們兩進去之后,其他病人都有意無意地看著他。
“小伙子,你沒事吧?”見紀燃一動不動地坐在病床前,隔壁床的阿姨忍不住拍拍他的肩。
紀燃道:“沒事。”
“你放心啦,這是普通病房,說明你朋友的傷勢沒那么嚴重,過一段就好了。”阿姨看清他的臉,一怔,“小伙子,你傷得也不輕啊。”
紀燃臉上也被玻璃碎片劃了幾道,不重,但涂上藥水后又紅又紫的,還挺嚇人。
紀燃重復:“我沒事。”
阿姨還想說什么,被床上的丈夫攔了下來,擠眉弄眼好一陣,壓著聲音說:“這男的頭發染成這樣,一看就是混混,非要去管別人閑事做什么?”
阿姨氣得回瞪他幾眼。
“你自己跟人打架進了醫院,怎么還有臉說別人的不是?”
病房就這么大,饒是兩人再怎么控制音量,紀燃也都聽見了。
換做平時,他肯定得回兩句嘴。但現在他只覺得特別累,話都懶得說。
片刻,護士走進病房來。
“秦滿。”她四處張望,叫了一句,“誰是秦滿家屬?”
紀燃站起身:“我是。”
護士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這是他的錢包和手機,警察剛送過來,你檢查一下有沒有什么東西漏了,有什么問題隨時來護士站找我。”
紀燃接過東西:“好,謝謝。”
他哪知道秦滿錢包里有什么。
別的也就算了,身份證這些重要證件沒丟就行。他坐回椅子上,想著粗略檢查一下,結果剛翻開錢包就怔住了。
身份證什么的都還在,卡包里還放著幾張銀行卡,其中包含著自己最初給他的那張黑卡。
旁邊的照片夾里,放的是一張攤開的粉色小紙條,上面寫著——
“秦滿丑八怪”。
字體潦草隨意,是他十四歲時的字跡。
“……”
怪不得紙條會憑空消失,他后來怎么找也找不到。
這東西為什么會在秦滿手上,秦滿又為什么會收著,還放到了錢包里……
床上的人忽然動了動,紀燃就像是在行竊被主人正巧抓到的小偷,立刻把錢包緊緊合上,錢包兩側相碰,發出輕輕一聲“砰”。
秦滿一睜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頭的人。
那頭熟悉的柔軟頭發此時亂得不成樣,頭上纏著繃帶,臉上沒什么血色,有好幾道傷痕,眼眶紅紅的,還摻著血絲。
“你醒了。”紀燃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醫生過來?”
秦滿盯著他看了半晌。
“你是誰?”
病房里安靜了一瞬。
紀燃臉色瞬間就垮了,嘴巴微微張著,一直維持著的震驚終于崩裂,顯露出慌張來。
他做了個吞咽動作,半晌才回過神來,轉身急急忙忙想按呼叫鈴。
手剛伸出去,就被床上的人虛虛握住了。
“嘶。”麻藥效果褪去,秦滿感覺到了一絲疼。他笑著望進紀燃眼底,收起偽裝,“別喊。我想起來了。”
長時間沒喝水,秦滿聲音特別啞,聲音低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
“你是我暗戀的那個學弟。”
“……”
秦滿還想說什么,就感覺到手背上裸露的皮膚突然被什么東西輕輕砸中,冰涼涼的。
紀燃車禍的時候沒哭,上消毒水的時候沒哭,在手術室外等人的時候也沒哭。
但他現在一下就繃不住了。
他那些莫名的情緒來得特別洶涌,他甚至還沒回過神來,眼淚就先一步溢出他的眼眶。
紀燃鼻尖都是紅的,他抬手想擦眼淚,誰知道越擦越多,于是哽咽著罵:“秦滿,我操你媽。”
秦滿一愣,眼底立刻染上慌亂:“別哭,怎么哭了?”
他也想幫紀燃擦眼淚,但他沒力氣,壓根抬不高。
“你有病。”紀燃哭得越厲害,罵得就越狠,他重新坐回去,“騙我很好玩?你是不是覺得特有意思?”
“沒意思,特沒意思。”秦滿忍著疼,哄他。
“還是你覺得自己擋我前面特帥?你以為自己在拍電視劇?那車怎么沒撞死你啊?”
眼淚越落越多,顆顆砸在秦滿心頭。
“你要因為我死了,我他媽怎么辦啊?”紀燃憋了大幾個小時的情緒蜂擁而上,“我難道賠你爸媽一條命?”
秦滿做事很少后悔,但他現在就想穿越回幾分鐘前把自己嘴巴縫上。
他們的對話被旁邊人聽了去,可兩人絲毫不在意,一個哭著,一個哄著,搞不清楚誰才是躺在病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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