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凳子上扭了扭,穿成這樣實在是遭罪。晚膳的時間早過,可八阿哥卻遲遲不來,剛開始的那股子新鮮勁也漸漸消失,越發坐不住,站起來,從丫頭手里搶過扇子,一陣猛扇,姐姐皺眉說:“哪就那么熱了?”我一邊扇著扇子,一邊說:“要是再不來,我就回去換衣服。真是活受罪!”話音還未落,就看見簾子挑了起來,三人魚貫而入,走在前面的二十二三歲,身材頎長,著月白色長袍,腰間系著碧色腰帶,上懸著同色玉佩。面如美玉,目如朗星。我暗贊,這八阿哥長得雖有點陰柔了,但仍然是個美男子。
他看見我,眼里幾絲驚詫,神情微征,瞬即恢復如常,嘴邊噙笑的轉開視線看向姐姐。此時滿屋子的丫頭仆婦已經都俯下了身子,我這才反應過來,忙也俯下身子,唉,我好象還未習慣這拜來拜去的規矩。
他微笑著扶起姐姐,說了聲“都起吧!”笑對姐姐說:“有點事情耽擱了,回頭我和九弟,十弟還有事情商議,所以就一塊過來。因是一時起意,所以也沒有通知你。”
姐姐笑了笑說:“這也不是什么打緊的事情。”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坐定后,丫頭服侍著擦臉、洗手,姐姐轉身出去吩咐外面的太監傳膳。我在旁邊站著,心里想著,姐姐阿!你怎么把我給忘了呢?九阿哥面無表情,十阿哥還是那一副痞子樣,自打進門,就時不時地瞄我一眼,八阿哥嘴角帶笑,好象是有點累了,微瞇著眼。姐姐轉身進來,微笑著說:“可以用膳了。”八阿哥點點頭,這才睜開眼睛,看著我笑問:“這是若曦吧?前段日子說你身子不大好,現在可好些了?”我回道:“好得差不多了!”八阿哥又笑說:“你身子剛好,別站著了,坐吧!”我看了姐姐一眼,見姐姐沒什么反應,就坐了下來。
席間八阿哥時不時和姐姐笑說幾句,九阿哥默默地吃著,反倒是十阿哥,許是我和他恰好坐了個斜對面,他是邊吃飯,邊笑瞇瞇地看著我,胃口極好地樣子。我本來就因為天熱沒什么胃口,他又這么瞅個不停,我是越發地難以下咽。心想,我對他而算不算是“秀色開胃菜”?
我偷瞅了一圈,看沒人注意,立即抬眼狠狠盯了回去,十阿哥正邊吃邊瞅的開心,冷不防我這一盯,立即愣住,筷子含在嘴里,竟忘了拿出來。我盯了幾秒鐘,看著他那個傻樣又覺得可笑,抿嘴笑了一下,復低頭去吃飯。低頭時眼神不經意一掃,發現姐姐,八阿哥和九阿哥都看著我。我心一跳,再不敢抬頭,快吃了兩口,可一下子又嗆住,側著身子,扶著桌沿一邊捂著嘴咳,一邊對姐姐搖手表示沒事。聽到十阿哥大笑,可我是再不敢去看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漱口,接著吃飯,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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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湖不遠的大樹下,我背靠大樹正在讀宋詞。昨天和姐姐特地要了宋詞。因為以前偏愛宋詞背了不少,兩相映照著讀就能認識不少繁體字。
想想我在現代也是苦讀十六年書,自認為也算是知識女性,可到了這里,變成了半文盲。前日,因平時負責書信往來的太監不在,我就自告奮勇給姐姐讀信,可一封信讀來竟是一小半不認識。在我什么,什么的聲音中,信還沒讀完,姐姐已笑軟在榻上,“你說要讀信,我以為幾年不見,倒是長進了。沒想到,的確是長進了一點,會用什么代替不認識的字了。”姐姐笑得太厲害,短短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了半天才說完。我也是又羞又惱呆在當地,當即決定,不行,我要脫掉文盲的帽子,堅決要做知識女性!
想到這里,不禁自嘲地笑笑,幸虧是落在這具小姐身體里,吃穿不愁,否則只怕要生生餓死我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人。眼角一掃看見草叢里幾只螞蟻,突然想起小時候掏螞蟻洞的事情,不禁來了興致,在這具小身體里,我好象有點反老還童。拿小樹枝擋著螞蟻不肯讓它走,走兩步,就被我撥了回去,走兩步,就又被我撥了回去。
正在偷笑,忽覺得耳邊呼哧呼哧地喘氣聲,一側頭,就看見十阿哥蹲在我旁邊也正在看螞蟻,我瞪了他一眼,再看旁邊還有一雙靴子,順著靴子往上看,正對上八阿哥似笑非笑的眼睛,趕忙站起請安。十阿哥從地上站起,一副憊賴的樣子,笑對八阿哥說:“看著鬼丫頭的樣子,我還當什么好東西呢!看來我是太看得起她了。”我心想,讓你看得起也不見得是榮幸。
八阿哥笑問:“讀宋詞呢?”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書,“是!”十阿哥插嘴道:“在看螞蟻呢,擺了個讀書的樣子給人看罷了。”我側頭看著他,也不過十七八的樣子,在我面前倒成了大爺。回道:“你不知道‘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嗎?我看的是螞蟻,可又不是螞蟻。”
他有點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笑點頭,“老十,你可要好好讀書了!”又笑問我:“你看佛經?”我忙答道:“只是聽姐姐念多了而已。”他笑了笑,轉望著湖邊,過了一會說:“念的是多!”
我琢磨了下,看他仍然是臉帶笑意,辨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淡淡回道:“求得只是心平氣和。”他沒有說話,只是笑看著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