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少帥接到蕭有德密報,在樓大帥出事之后,駐防在熱河的第九師師長孟復表面上依舊服從北六省軍政府調派,私下里已經打起了別的算盤。
“熱河的省長戴國饒傳來消息,第九師師長孟復這兩天的確開始同河北那邊眉眼眼去。”蕭有德神色凝重,“熱河直接同河北接壤,一旦第九師反水,察哈爾恐怕也不會安穩。”
樓少帥點點頭,戴國饒的長子娶了樓家的四小姐,他本人同第十師師長戴曉忠還是本家、戴家和樓家是坐在一條船上的,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隨便開口,第九師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第九師也是跟隨樓大帥起家的隊伍之一,孟師長頗得樓大帥的信任,輕易動不得,否則必定會有人說樓大帥尸骨未寒,他兒子就要卸磨殺驢,對著樓家的老臣下刀子。
樓少帥思索片刻,說道:“孟復暫時不能動。”
“可也不能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一旦第九師反了,后果不堪設想。”蕭有德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孟師長調出熱河軟禁起來。若是孟復不聽宣調,那對他動手也算是名正順。
“隨便他。”樓少帥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敢反,我就敢殺。”
“少帥?”蕭有德頓時一愣。
樓少帥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幾張電報放在桌上,“看看吧。”
蕭有德拿起一看,竟然是第九師兩個旅長和六個團長發來的密電,其上的內容讓蕭有德背后出了一片冷汗。
孟復的確有反心,但真會跟著他走的也只有一個旅和三個團,那三個團也是不齊心的,兩個團長都在猶豫。樓大帥積威仍在,樓少帥在滿洲里打下的威名也不是虛的,況且還有錢伯喜杜豫章等人的支持,他們的家都在東北,一旦反水,成了便罷,不成,連祖墳都得讓人給刨了。
“即便孟復反了,熱河也亂不了。”
只要孟師長敢動,等著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河北再看重他,答應他再多的條件,也不可能在此時出兵熱河,除非司馬君嫌他大總統的位置坐得太穩了。只要冀軍踏進熱河一步,國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人都有野心,孟師長有,他手下也有。孟師長敢架梯子,就有人敢踩著向上爬。大帥不在了,可少帥還在!肩膀上的將星觸手可得,或許那幾個旅長團長還盼著孟師長動作快點,他們早就張開網子等在那里了。
蕭有德沉默了,自己還是低估了樓少帥,他不只會打仗,官場政治上的手腕也一樣不缺。樓夫人的娘家可是世代官宦,樓少帥在外祖身邊呆了幾年,學到的東西恐怕比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一輩子的老油條都多。
如今他年紀尚輕,很多人就是因為他的年紀才看輕他,卻不想,有時候看走眼是會要人命的。
蕭有德領命離開了,在走廊上和季副官擦肩而過,兩人同時朝對方點了一下頭,便各行各路。季副官走到書房門前,舉手敲門。蕭有德停在樓梯口,看向書房門前的季副官,這也是個年輕人,比起他們,自己的年紀或許真的有些大了。想到這里,蕭有德失笑。
李謹剛好在客廳里和軍工廠的杜廠長說話,見到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蕭有德,禮貌的打了一聲招呼,“蕭先生。”
“少爺。”
蕭有德站定,態度恭敬得不同尋常,李謹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這人今天是怎么了?
“蕭先生,你這是?”
“少爺,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多,您早晚要習慣的。”蕭有德的話讓李謹更迷糊了。
等到蕭有德離開,李謹轉向杜維嚴,“杜經理,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杜維嚴握拳抵在下巴上咳嗽了兩聲,“少爺,以后你就明白了。”
李謹:“”這些人都怎么回事,非得說半截話好顯得自己高深莫測?
事實上,杜維嚴是來見樓少帥的,之前蕭有德在書房,他不好進去,等到蕭有德離開,他便起身上了樓。
李謹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塊點心一口口咬著。樓大帥不在,就像是家里少了定海神針一樣,軍政上的事情他不懂,也礙不著他什么。可他手底下那些工廠,這兩天卻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事。
家化廠的李慶云是李謹的親叔叔,陸懷德也算是李謹的鐵桿,基本沒有大問題,被服廠更不用說,李秉看在李二老爺的份上,也不會給李謹找麻煩。罐頭廠的馮經理起初有些心思浮動,但在李謹找他談過之后也安定下來,只有西藥廠。
李謹皺起了眉頭,西藥廠名義上是他在掌管,但廠子里無論是管理人員還是制藥工人,全都是樓大帥安排的。如今樓大帥出了事,藥廠里的一些人便開始不服管了,尤其是藥廠的副經理,李謹昨天去藥廠,他幾乎是明目張膽的給他挑刺。
“這人想干什么?”李謹的眉頭越皺越緊,除非萬不得已,他并不想在這時再鬧出亂子,可有些人明顯不愿意讓他省心。
西藥廠無論對李謹還是對樓少帥來說都十分重要,里面生產的磺胺關系重大,一旦藥廠出了問題
想到這里,李謹咬緊了嘴唇,騰地站起身,他打算召集藥廠的管理人員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藥廠是他李謹的,更是樓家的,他們在這個時候給他找麻煩,是不是對樓家不滿?想造反嗎?
雖然李謹一直緊抱樓家的大腿,卻基本沒做過什么不講理的事情,但是現在和以往不一樣,這是逼著他仗勢欺人!
就算他自己欺負不了人,不是還有樓少帥嗎?樓少帥壓不住,他就上啞叔!先禮后兵,兵不管用,他直接開炮!
誰敢再不識相,就別怪他李謹心狠了!
后貝加爾
孟二虎扛著幾只兔子走到家門口,看到門前蹲著的常大年,上前就是一腳,”你這犢子,不去干活跑我這來蹲著干啥?”
常大年敲了敲煙袋,站起身對孟二虎說道:“有事才來找你的,上頭發話了,咱們不用再閑著了。”
“上頭?”孟二虎神色一變,一腳踢開門,“進來。”
自從被蕭有德帶出關北城監獄之后,孟二虎和其他幾個囚犯搖身一變,成了遷移到后貝加爾的華夏移民中的一員。不管是孟二虎還是曾和他關在一個監獄里的常大年,都清楚,現在這些在后貝加爾討生活的沒一個善茬,就連那個開包子鋪的女人,長得跟個西施似的,手上怕也有不少人命。
他們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卻都能隱約猜到對方是來干什么的。之前蕭有德把他們一個個弄來后貝加爾,就一直沒有消息,如今總算是有活給他們干了。
孟二虎把兔子往地上一扔,和常大年低聲嘀咕了幾句,兩人隨后離開了他家,分頭行動,按照常大年手里的名單,逐個敲響了這些人的家門。
那個讓這些男人都眼饞卻沒膽子上前的包子西施許二姐,赫然在名單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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