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婕眼睛瞪圓,嘴唇不住的哆嗦,她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周嘉魚聽得云里霧里,還得靠腦子里的祭八給他科普,祭八說:“長恨眉是指眉眼緊湊,天中是印堂,面小鼻低不用我說了吧。”
周嘉魚說:“祭八你真厲害。”
祭八自豪揚起可愛的小腦袋:“人人都少不了祭八!”
周嘉魚:“……”不,女孩子其實并不需要你。
林逐水說完,對著睿哥道:“你也該知道的,既然當初攔不下,又何必現在來求我?”
睿哥臉色白的跟死人似得,他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根煙,點了三四次才點上。
林逐水沒催,就這么靜靜的等著。
睿哥道:“小婕,你把你的事情,和先生說了吧,不然,我也沒辦法了。”
阮云婕本來還氣勢洶洶的站著,聽了林逐水的話后,卻是有些站不住了,她走到睿哥身邊,緩緩坐下,僵著表情道:“他還什么實質性的東西都沒說呢,萬、萬一是個騙子,想套我的話……”
沈一窮聽到阮云婕的說法,瞅了周嘉魚一眼,拍拍他肩膀小聲咬耳朵:“看看,都是你們這些騙子搞出來的好事兒。”
周嘉魚:“……”
沈一窮說:“要是你遇到了會咋辦?”
周嘉魚冷靜的說:“這客戶太大了,我恐怕得準備準備才下手。”
沈一窮說:“有道理。”
他們說的話雖然很小聲,但林逐水應該都能聽見,雖然他沒什么反應,但周嘉魚卻注意到他垂在身側的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的搓了搓,嚇的周嘉魚立馬噤聲。
“你不把你床頭上放著的東西扔了,你的孩子投不了胎的。”林逐水語氣有些冷,“來求我也沒用,天理循環因果報應,該還的都得還。”
阮云婕整個人直接癱了,她重重的喘息著,眼神里全是恐懼。林逐水的話,擊中了她靈魂最深處的恐懼。她的床和別人不一樣,床頭是空的,可以打開,里面放了很特殊的東西。這事情就只有她自己知道,連她最親近的睿哥都不曾告訴。
“床頭的東西?”睿哥傻了,扭頭看著阮云婕,“小婕,你還在床頭放了什么——”
阮云婕強笑道:“是、是我那次從泰國求來的……”
睿哥道:“你真敢弄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別碰那些東西么!!”他似乎氣急了,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都這時候了,你還騙我??”
阮云婕不語,只是抱著雙臂發抖。全然沒了一開始來到這里的盛氣凌人,在抬頭看林逐水時,眼神中的不屑和懷疑,也變成了畏懼和祈求。
“林、林先生。”阮云婕說,“之前是我不對,您、您的確厲害,您看,您能救救我么?”
林逐水沒說話。
阮云婕笑的像是在哭:“我可以給你很多錢,很多很多的錢……”
林逐水閉著眼睛,像尊無情的佛像,由著祈愿者哀求哭泣,卻絲毫不見動容。
周嘉魚和沈一窮在旁邊沒敢說話。
睿哥面前的煙灰缸里很快就堆滿了煙頭,他聲音也啞了,說:“林先生,小婕是我愛的人,我不能看著她出事兒,您能不能幫幫她……”
林逐水又開始輕輕的轉手腕上的玉石。
睿哥見林逐水沒有直接拒絕,趕緊對著阮云婕道:“小婕,你快過來,和先生仔仔細細的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阮云婕雖然在點頭,目光卻有些遲疑的在林逐水身后的沈一窮和周嘉魚身上轉了一圈,她道:“他們……”都到這時候了,她顯然還在顧慮兩人的身份,害怕傳出什么不該有的傳聞。
睿哥恨恨道:“他們是林先生的弟子,都這時候了,你還在意這個做什么,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阮云婕咬牙道:“好……我說……”
“事情是從上個月開始的,起初是做噩夢,我每天都會做同一個……”阮云婕說,“我夢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會看見一張干枯的人皮,朝著我慢慢的蠕動過來……
周嘉魚并不怕鬼,聽這話跟聽故事似得,沈一窮也一臉無所謂,林逐水則輕輕的轉了轉手腕上的玉珠。
“那人皮會從客廳,爬到臥室,最后到我的床邊。”阮云婕臉色白的幾乎沒了血色,睿哥看著這個模樣的她,有些不忍心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阮云婕這才稍微緩了口氣,帶著哭腔繼續說,“然后慢慢的覆蓋到我的身上……”
“夢里的我意識非常清醒,甚至能感覺到那人皮和我的皮膚逐漸融合在一起。”阮云婕說,“每天我都被嚇醒……”
林逐水聽到這兒,問了句:“具體做了多久的夢?”
阮云婕仔細算了算:“是從我上個月生日之后開始的,到現在二十六天了。”
林逐水點頭:“繼續。”
阮云婕說:“我以為自己做噩夢只是太累了,休息了半個月,但是就在上個星期,我發現……”
林逐水靜靜的聽著。
阮云婕急直接哭了出來:“我發現,我一覺起來,小腹上的一塊皮被剝掉了——”
她這話一出,整個屋子溫度都好像下降了幾分。
周嘉魚正覺得恐怖呢,卻感到自己的手臂一陣疼痛,扭頭一看,發現沈一窮這家伙死死的抓著他的肩膀,表情興奮的像條出去撒歡的狗子。
“……喂。”周嘉魚說,“你輕點啊。”
沈一窮這才驚覺自己用力過度,他松了手,摩拳擦掌:“是個大單子啊。”
周嘉魚:“你這么高興做什么?”
沈一窮說:“實戰出經驗!”
周嘉魚:“……”你可以說的再大聲點看會不會被林逐水直接扔出去。
這些畫面斷斷續續的拼湊成了一個民國戲子的一生,周嘉魚看的眼花繚亂,最后當畫面歸于黑暗時,他的身上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連帶著臉色也白了幾分。
沈一窮見周嘉魚站在那兒不說話,還以為他是什么都沒看見,心里念著先生怎么那么關心一個騙子。當然這話他也就自己想想,全然不敢在林逐水面前說出來。
“看出什么了?”林逐水的聲音依舊淡淡,卻將周嘉魚飄的有些遠的神志喚了回來。
周嘉魚伸手抹去了自己臉上的冷汗,低聲道:“看到了個男人。”
在旁邊站著的沈一窮聞蹙眉,心想怎么可能是男人,他和沈二白在那懷表上感覺到了的都是女人的陰氣。
風水一學,分陰陽是最基礎的,萬物皆分陰陽,人也好,地也罷。女為陰,男為陽,北面為陰,南面為陽。地名中上的江陰,洛陽,便指的是地理位置。若他們連陰陽都分不出,還學個什么風水。
沈二白的表情和沈一窮差不多,顯然對周嘉魚所極為不贊同,要不是礙于先生在場,恐怕早就和周嘉魚吵起來了。
林逐水聽了并不答對或者不對,他似乎對周圍人的情緒完全了然于心,開口便道:“一窮,你覺得不是?”
沈一窮稍作猶豫,還是說:“先生,那懷表上的的確確附著的是女人的陰氣呀。”
林逐水不語。
沈二白也點頭稱是:“對,而且陰氣極重,應該是病死,且死前怨念不輕。”
林逐水沒什么表情臉,在聽到了沈一窮和沈二白的回答后,瞬間面若寒霜,他說:“我教了你們五年,你們就只學會了這個?”
沈一窮和沈二白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
“周嘉魚,你說。”林逐水聲冷如冰。
周嘉魚被林逐水的反應嚇的有點戰戰兢兢,他甚至真的覺得有點冷,沈一窮和沈二白不善的眼神都瞪了過來,一副想要把周嘉魚吃了的模樣。
周嘉魚:“……”
“先生叫你說呢。”原本因為美好食物稍微緩和的關系再次回到了冰點,沈一窮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語氣在說話。
也對,和林逐水學了這么多年,卻莫名其妙被一個突然出現品行糟糕的騙子壓了一頭,任誰心里都該有幾分火氣。
周嘉魚甚至強烈懷疑要不是林逐水在場,沈一窮和沈二白這兩人真得沖過來把他直接撕了吃肉。
“就是感覺這懷表是個男人的……”周嘉魚只能解釋,“應該是個唱戲的戲子,我就只能感覺這么多……”其實他還從祭八那里看到了些其他場景,但鑒于目前這凝重的氣氛,他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說出口。
“陰氣并非女人獨有。”林逐水伸手握住了那懷表,語氣冷淡,“你們真當這行的飯好吃?”
沈一窮和沈二白都息聲乖乖聽訓。
“懷表的主人叫任子秀,是民國時期的名旦之一。”林逐水的手指摸索著懷表表面,繼續道,“他自幼便習青衣,在日常生活里也喜以女裝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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