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他們并非是去尋歡作樂,而是去查成王私造兵器的罪證。
蕭聿勾了下嘴角沒說話。
心道:解釋什么?她又不是真的介意我尋歡,她想要休書,那自然是因為有人在等她。
何子宸的信上寫的清清楚楚。
再者說,男人尋歡作樂,也未嘗不可。
圓月被烈日取代,畫面一轉,是英國公夫人設的賞菊宴。
八月十五之后,正好趕上菊花的花期。
蘇菱作為晉王妃,自然在各家的受邀之列,外面的流蜚語擋不住,她能推的盡量推,推不掉的,也只能硬著頭皮去。
這回的賞菊宴,??王側妃和燕王妃都在場,見到蘇菱前來,立馬將笑意掛在臉上。
“阿菱,到我這來。”燕王妃道。
蘇菱走過去,和她倆湊??一小桌。
雖然三人的關系早已水火不容,但有句話說的好,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在她們三人間尤為適用。
??王是穆貴妃所出,不僅背靠穆家,還深得帝王喜愛,可謂是勝算最大的皇子。
而燕王則是賀妃所出,雖說賀家只是清貴之家,并無實權,但燕王卻比二人多了一個優勢。
不是嫡出,卻是長子。
朝堂之?,他的呼聲亦是不低。
比之這二位,蕭聿的勝算確實低了一籌。
可近來蕭聿在朝堂?頻頻嶄露頭角,又得了蘇家這樣一門好婚事,已是引起了兩位的忌憚。
皇帝的兒子,哪兒有一個簡單的。
誰也不會小瞧了誰。
光是賞菊略有些無趣,英國公夫人還請了戲班子來助興。
玉箏彈未徹,鳳髻鸞釵脫,戲臺上的花旦緩緩開腔,聲音婉轉動聽,身姿嫵媚婀娜,轉身、甩袖,每一個動作都讓人入迷。
桌?放著水晶桂花糕,燕王妃吃了一口,又放下,嘆了一口氣道:“這近來煩心事太多,能出來看場戲,我這心情舒坦多了。”
??王側妃連忙接腔,“姐姐近來有何煩心事?這也無外人,不妨說說?”
燕王妃嘆了一口氣,道:“還不是因為何家二郎么,何家大夫人整日來找我訴苦,說二郎的婚事相看了好幾次都不??,你說這?事,我哪兒來的法子?”
何家二郎,指的便是何子宸。
何子宸與蘇菱那點事,??王側妃和燕王妃都是知曉的,今日這話,擺明了就是故意的。
蘇菱一心一意看戲,全當聽不見。
燕王妃說了半天,見蘇菱沒反應,面子?有些掛不住,便給??王側妃遞了個眼神。
??王側妃生的狐貍相,聲音也是格外妖嬈,“妹妹。”
蘇菱被她喊的下意識抖了下肩膀,看向她,“怎么了?”
??王側妃道:“要我說啊,晉王殿下可真是不知憐香惜玉,有妹妹這樣的美人在懷,居然還舍得日日離府?外面那些秦樓楚館,就那般有趣嗎?”
蘇菱喝了口茶,沒說話。
心道:肯定有趣啊,無趣,能常去嗎?
??王側妃又道:“我今兒斗膽勸妹妹一句,有時候啊,管不了也得管管,萬一在外頭有了子嗣,后悔都來不及。”
蘇菱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幽幽道:“我與姐姐真是相見恨晚,姐姐還有什么心里話,今日一并說出來,免得日后沒機會了。”
聽了這話,??王側妃不由皺起了眉頭,柔著嗓子問道:“什么叫日后沒機會了?”
蘇菱道:“我聽聞,近來陛下正在給??王選妃,這妻妾終有別,待??王妃入了府,日后便是我想見姐姐,也不是說見就能見的了。”
妻妾終有別。
這可真是往??王側妃身上捅刀子。
??王側妃氣得胸-脯起起伏伏,??即惱羞??怒。
她身子前傾,朱唇抵在蘇菱耳畔,咬牙切齒道:“我便是給??王??側妃,也比你強,妻又如何?你可知陛下為何不喜晉王?你真??虞昭儀是在宮里病死的?他生母與太醫那些勾當,真的說的清嗎?”
話音甫落,蘇菱將手中的茶水直接潑到了她臉上。
她知道??王側妃是故意想激怒她。
旁的能忍,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她不能忍。
??王側妃雙眸瞪圓,用食指指著蘇菱道:“你!你……”
蘇菱睥睨著她,“你什么?你若敢把方才的話再說一次,我潑的便不是水了!”
??王側妃雙手掩面,“嗚”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燕王妃也連忙道:“阿菱,你這是作甚!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啊。”
見狀,英國公夫人連忙跑過去,道:“這是怎么了?誒呦,嬤嬤,快去給側妃拿件衣裳。”
晉王妃??眾欺辱??王側妃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蕭聿耳朵里。
這廂蘇菱和扶鶯正說著話,蕭聿一把推開了內室的門。
他抿著唇,眸里盛著怒火,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來。
蕭聿道:“王妃好脾氣啊。”
冷靜下來后,蘇菱也知道自己闖了禍,這事若是鬧到陛下那兒去,他定會受牽連。
她深吸一口氣:“殿下聽我解釋,此事……”
“不必解釋。”蕭聿看著蘇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從今日起,你不得再出這屋子半步。”
蘇菱不可置信道:“你要把我關起來?!”
蕭聿冷聲道:“蘇家這些年沒教會你的,本王親自教你。”
蘇菱心臟一顫,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蕭聿繼續道:“你這一個月內不得出府,需將《女范捷錄》、《內訓》、《女誡》各抄十遍交給我,好好學學,何為謹慎行、何為秉禮待客、何為立身事夫。”
蘇菱委屈地深呼吸了兩次,瞪眼睛道:“這些我爹教過我,我不抄。”
“殿下若是容不下我,我回國公府便是。”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蕭聿一把將她拉回,將人桎梏于他的手掌中,聲音冷肅:“我是你丈夫,你惹了禍,我還罰不得你了?你就在這好好??過,沒抄完,就哪兒也不能去。”
“來人,把長恩堂給我封?,沒我允許,王妃不得擅自離開。”
蘇菱眼看著自己的院子,被層層圍住,氣得指尖都在抖。
蕭聿離開長恩堂,回了書房,范??道:“殿下,??王那邊的意思,只要王妃親自過去給側妃道個歉,此事就算揭過了。”
“讓本王的妻子去給他的妾室道歉?”蕭聿撂下筆,嗤笑道:“有什么要求讓他提,道歉的事,沒可能。”
范??猶豫道:“那屬下可要把王爺親自罰王妃的事……”
“不必了。”蕭聿抬手捏了捏鼻梁,道:“就她那脾氣,定不會聽我的話,派人看好她,這個月別放她出府。”
范??道:“屬下明白了。”
而另一邊——
蘇菱抿著唇,提筆蘸墨,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在抄寫《女范捷錄》、《內訓》、《女誡》。
眼下,已是第七遍了。
扶鶯看著心疼,道:“王妃若是累了,就別抄了。”
蘇菱小聲道:“我不累。”
扶鶯又道:“王妃何不與殿下說,那日的事,根本就是因為成王側妃說了那些大逆不道之。”
蘇菱手腕一頓,輕聲道:“既是大逆不道,我又怎能再說一遍。”
扶鶯嘆了口氣,道:“我的主子啊,您怎么這么犟呢?”
“扶鶯,再給我拿些紙來。”
蘇菱寫完第八遍《女誡》,甩了甩手腕,恨恨道:“人不怕做錯事,怕的是不長記性,以后他的事,通通跟我沒關系,等抄完這些破玩意,我就回我的國公府。”
掌燈時分,蕭聿回了晉王府,見眼前長恩堂不似平日燈火通明,腳步不由一頓。
蕭聿下意識以為蘇菱溜出去了,便闊步走了過去。
扶鶯正頷首在門口執帚灑掃,忽一抬頭看到蕭聿,忙躬身道:“見過殿下。”
蕭聿道:“你主子呢?”
“王妃自昨日起,一直在屋里頭寫……”扶鶯看著蕭聿眸色愈發凌厲,便下意識回頭瞧,喃喃道:“這燈……燈何時熄了?”
蕭聿推門而入,環顧四周。
然,他料想的事并沒有發生。
蘇菱只是伏在案?睡著了,檀香管毛筆斜躺在她的虎口,袖口還沾著墨汁。
風透過支摘窗吹進來,案?的書頁刷刷作響。
借著月光,蕭聿看見了她手邊厚厚的一摞紙。
他拿起來,看著字跡,徹底怔住。
她竟然真抄了這些?
許久之后,他俯下身,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放回到榻?。
她繼續睡,蕭聿在黑暗中凝視她。
心道:你明知那些人是故意的,卻還是為了何子宸闖禍,是要置我于何處啊?
半刻后,蘇菱緩緩睜開眼,感覺四周漆黑一片,下意識哼著鼻音道:“扶鶯,點燈,太黑了。”
蕭聿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起身給她點燈。
兩人在燭光下四目相視,一同開口。
蕭聿柔聲道:“多大了,還怕黑?”
蘇菱瞪眼睛道:“你怎么在這兒?!”
西風過廊,剛燃起的燭火“呼”地一下再度熄滅。
皇帝和秦婈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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