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程迦被帶進警局,她一定會成為“黑狐”等人的目標。如她所說,出門在外,保護自己是最重要的。
彭野當時想,不能保護這個路人,就不要把她牽扯進來。
“他們都不會。”
程迦輕嘲似的笑出一聲。
彭野問:“有人翻了你的房間?”
“東西看上去和原來一樣,但肯定被動過。”
“我過會兒去問十六他們。”
程迦“嗯”一聲,攪著碗里的粥,慢慢地問:“你心里認為他們沒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闖入我房間。”
“是。”
程迦挑眉:“你還挺信他們。”
“出生入死的,自然。”
程迦喝了一口粥,說:“我看你們越野車后綁的都是羊皮?”
“嗯。”提到這個,彭野臉色變了變,看上去不像之前排斥對話,暫時沒了立即要走的意思,“意外繳獲。”他說。
程迦:“干這行挺辛苦。”
彭野:“還行。”
程迦:“常年都守在無人區?”
彭野:“差不多。”
程迦無聲下來,攪了攪碗里的粥,用一種很緩慢的語調說:“不寂寞嗎?”
“……”
彭野抿了一下嘴唇,側眸看她。程迦倚靠在床頭,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甚至有些漠然。
但他清楚她的話里有某種暗示。
她一點兒都不關心羊皮和羌塘,今夜,她只關心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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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風一涌一涌的,燈在晃。
彭野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她臉上搖過來搖過去。她的臉,時而光明,時而陰暗。
他看了她一會兒,再次說:“喝完把碗放在柜子上就行。”
他這次頭也不回走出房間,關上門。
他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掏出根煙塞進嘴里,也不知道出個門怎么就這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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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野走下樓去灶屋,十六他們在燒飯,米香四溢。
“她醒了?”尼瑪問。
“醒了。”彭野說。
十六看他臉色有異,問:“怎么了?”
彭野說:“我們走后,有人搜過她在客棧的房間。”
“202?”
“嗯。”
十六:“哥,你懷疑什么?”
彭野:“她的東西被人搜查過后重新整理好了,這不是入室盜竊。對方相當謹慎。”
石頭一下子從灶口抬起頭來:“你覺得和黑狐他們有關?”
彭野擰著眉:“但黑狐在前一天晚上殺了計云,他清楚計云不在202,在203。202住著別的旅客。”
“是這個道理。”
彭野說:“你們說說,他為什么在第二天返回隔壁房間去搜程迦的東西。”
眾人思索良久,十六突然一拍腦袋:“程迦那里有他想要的東西!”
“只有這種解釋。”彭野說。
尼瑪不解:“可程迦姐那里怎么會有黑狐想要的東西?他們倆怎么會扯上關系?”
彭野思考半刻,說:“目前只能確定,她和黑狐打過照面。”
石頭說:“黑狐那么謹慎,她應該沒看到對方的長相。”
彭野淡笑一聲:“如果看到,她現在應該死了。”
十六說:“現在她和我們算是同伴了。她上次不說,這次沒準會告訴咱們。或許能給出別的線索也說不定。哥,你再去問問她唄。”
彭野一時半會兒沒應答。
他還真不想去問她。
跟那女人說話腦仁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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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野走到灶屋門邊,翻出手機看看,把程迦的手機號碼存上。
十六走出來勾住他的肩膀。
彭野:“有事?”
十六低聲:“哥,你覺得她怎么樣?”
“……”彭野問,“誰?”
“攝影師。”
“……”
十六其實想問他們是不是有點兒不對。他和彭野兄弟多年,嗅覺和狼似的,且不說從浴室到程迦房門口那串詭異的血滴,更明顯是他察覺彭野對程迦挺冷的,估計是反感這女人。
但他也不好直接問他是不是對程迦有意見。十六想,可能是那天的摸胸事件程迦表現得太咄咄逼人。
“哥。”
“嗯?”
“你覺得程迦這女人怎么樣?”
彭野轉眸看他:“什么怎么樣?”
“石頭覺得她脾氣古怪,我倒覺得她挺有意思的。”
彭野低頭在存號碼,稍稍皺了眉,程迦的“迦”字太難找。
十六搭著他的肩膀看他找字兒,隨口問:“哥,你會不會喜歡這種女人?”
彭野說:“我找事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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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才說完,身后響起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彭野聽出來了,沒抬頭。
十六嚇得趕緊笑著看過去。
程迦只穿了一件長襯衫,捧著飯碗和相機,目不斜視地經過他們,走進灶屋。
彭野低頭看著手機,余光里,程迦的襯衫下擺從他身邊飄過,白水藍的細紋,下邊一截白花花的長腿,她光腳穿著高跟鞋,白凈的腳踝上畫著黑色的蛇形紋身。
彭野找到“迦”字,存好電話。
就在這時,砰,砰,砰,有人把驛站的門敲得哐當響。
晚上9點。
幾人交換眼神,不說話了。周圍安靜下來,只有米飯在鍋里鼓泡泡,屋外風聲蕭蕭。
暴風雪的夜晚,誰會跑到無人區里一個地圖上都不會標注的小村子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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