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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和高嘉遠是半年前在一個攝影棚里認識的。程迦有個朋友是平面攝影師,給ck拍內褲廣告,高嘉遠是模特。
程迦第一眼看到高嘉遠時,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緊身三角褲,半躺在純色的背景布下,身體修長精壯,雙腿健碩有力,中間兜著白色的一包,堪稱巨大。
高嘉遠有一具每個攝影師都會為之贊嘆的好身材。
高嘉遠也注意到了程迦,她有一張冷漠卻性感的臉,不易忘記,尤其是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犀利,不帶任何情感,像某種難以形容的冷冰冰的物件。
就像她并非在看一個人,而是看著一座精美的木雕,一塊廣袤的草地。
程迦撞見高嘉遠的目光,也毫不避諱,在一旁看他拍了一個多小時。
結束后,高嘉遠換衣服出來,程迦走了。等他下到停車場,他看見程迦坐在車里抽煙,煙霧背后,笑容寡淡:“上車。”
那天,她的車在那里多停了2個小時。
他們一起半年了。
程迦話很少,不多事,他們之間除了鏡頭姿勢和效果,沒有別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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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后,
程迦只穿了高跟鞋,斜躺在床上抽煙,一邊翻看相機里的黑白照片,白色窗簾,黑色人影。或親密或交纏或疏離或詭異的姿勢里有禁忌般的美感。
她緩緩吐著煙霧,不久前焦躁而遲鈍的腦筋通暢了一些。
高嘉遠不抽煙,看著煙霧里她朦朧的側臉,說:“你每次都這樣。”
“怎樣?”她漫不經心地看他。
“事后抽煙是什么感覺?”
程迦淡笑:“打通任督二脈。”
抽完一支,她要走了。
“程迦。”
“嗯?”
“今天別走了,在我這兒休息。”
程迦說:“得了吧。”
高嘉遠說:“我給你做點宵夜,吃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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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遠做的米酒湯圓,味道很不錯。
程迦意外:“你還會弄這個?”
“你以為我四體不勤?”
“你這幅身材,靠它就夠養活你,不用勤勞。”
高嘉遠給她逗笑了,說:“我前段時間去拍戲了,我那個角色會做。”
程迦抬起眉梢,手伸到對面,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左一轉,右一轉,打量:“臉是不錯,比得上當紅小生。”
高嘉遠笑笑,說:“程迦,或許我以后會成為明星。”
“挺好,恭喜。”
“……”
“程迦,你有沒有想過……”
“嗯?”
“我們以后……”高嘉遠遲疑。
程迦說:“放心,我不會陰你。和平結束吧。”
“……”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現在我們可以重新考慮我們的關系,或許更進……”
程迦握著勺子的手一僵,腦袋里警報作響。好在桌子突然一震。
是高嘉遠的手機。
程迦把手機遞給他,卻意外看見了方妍的名字,短信內容:“你睡了嗎?明天有時間見面嗎?”
她看著他回信息,問:“女的?”
“嗯。”高嘉遠開玩笑,“你不會吃醋了吧?”
程迦不答,問:“備胎?”
他聽她聲音微變,收起玩笑:“沒有,我不喜歡她。”
程迦問:“她喜歡你?”
“是。”
“她在追你?”
“嗯。”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和我是高中同學……”
“你有沒有和她睡過?”
“當然沒有!”
程迦看著他不說話。
“她是正兒八經要找人結婚的,我不能這么占她便宜。”
程迦有幾秒沒做聲,過了一會兒,說:“我走了。”
突然間,程迦厭煩死了人與人之間那千絲萬縷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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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開車在深夜的都市里轉了幾個小時,漫無目的,像忘了回家的路。
深夜的風涌進車窗,荒蕪,冰涼。
她不知道該去哪兒。
高嘉遠沒說完的半截話;方妍的短信;那年的事;暗室里那些垃圾一樣再也沒有靈氣的照片……
她突然之間意識到,她早已失去一切可以追逐的歡愉,精神的,肉體的,世俗的,虛榮的。外人眼中她金燦燦的富有創意的人生其實空洞而無意義。
她又有些急躁了。
她看見遠方的黑夜里有一抹淡淡的金色,像通往天空的一道門。
漸漸靠近才看清,是一塊宣傳牌,分成3縱條,碧藍天,金戈壁,胡楊林,綠草原,白雪山,湛藍湖,成群的動物在奔跑,一望無際。
一道遒勁有力的毛筆字貫穿3縱條:羌塘——可可西里——阿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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