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婉:“……”
明檀嘴上說著靜靜,腦中卻一刻不停揣測著她未來夫君對她的印象以及會不會回府就收到一旨退婚書。
可圣上金口玉,必不可能出爾反爾。
對,就是這樣。
既無可能出爾反爾,那留得婚事在就不怕沒柴燒。等成了婚,她夫君一定會發現她就是一位貞靜賢淑才貌雙全的絕佳妻子。
可,還是好!丟!人!嗚嗚嗚嗚嗚!
明檀雙手掩面,在榻上翻滾。
她甚至都不敢再仔細回想方才的畫面,因為只略一回想,窒息之感便不由上涌。
而另一邊,明楚的啞穴時限已到,方才聽周靜婉說“有勞殿下”,她便滿肚子疑惑,等能說話了,拘來個丫鬟一問才知,原來那穿松青錦紋長衣的俊美男人便是明檀的未婚夫婿,定北王殿下!
明楚怔了一瞬,妒意如潮上涌,完全淹沒了她本就不多的理智,她抽出軟鞭反手往樹上重重甩了一道!與此同時,也忽然改變了原本打定的主意。
因著明檀半刻不想在大相國寺多呆,用了午齋,一行人便預備折返靖安侯府。
晌午天熱,大路無甚蔭蔽,車夫向裴氏提議,不若繞小路而行,人少僻靜,也十分清幽。
裴氏想著帶了護衛,又青天白日的,不會有什么危險,遂應聲答應。
來時明檀與裴氏一車,明楚與沈畫一車,可回程明楚卻不情不愿,非要和明檀裴氏擠一輛馬車,擺明了就是不愿與沈畫同坐。
她不愿與沈畫同坐,沈畫也沒多愿與她同坐,裴氏心下知曉,怕是先前相看,這兩人因些小動作正鬧僵著。最后便成了裴氏與明楚一車,沈畫與明檀一車。
在馬車上,沈畫給明檀略講了相看之事——
前頭裴氏給沈畫和明楚安排相看,原是各自安排在放生池邊、祈福樹下,如此便可借著給池中錦鯉喂食,往樹上拋許愿紅繩的機會,光明正大地停留半晌,與男方相看敘話。
柳姨娘在裴氏身邊安了人,早知有此安排,便暗中做了手腳,將兩人帶去相看的地方掉了個個兒。
誰知沈畫早已探得一二,干脆將計就計。一路跟著引路的婆子去放生池邊見奉春侯府六公子,順便先人一步,遣丫頭去告知李司業家的二公子,相見之地已換。
明楚去祈福樹下撲了個空,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再趕到放生池邊時,兩位公子都早已被沈畫吸引。
兩位公子雖守著禮不敢逾矩,但各展話頭與沈畫相聊,儼然已見爭風吃醋之意,明楚見狀,自然是氣得要命!
聽了這番因由曲折,明檀的心情倒是好轉了些。
晌午暑氣四溢,好在小路有樹蔭蔽日,風從林中吹來,也有幾許清涼。
明檀和沈畫正說著話,馬車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驚呼之聲,兩人一頓,撩簾往外望,卻見青天白日竟于林中沖出了一群五大三粗的匪徒!
“大膽!你們可知這是哪家的車馬?還要不要命了!”前頭護衛揚著劍鞘喊話道。
匪徒之首也抬著下巴,揚了揚手中的刀:“咱們兄弟,只要財,不要命!識趣的都把金銀珠寶給老子交出來!”
靖安侯府的護衛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能上來搶東西,他們還護的哪門子衛。
打前陣的兩個護衛對了個眼神,便不再多提劍往前沖,后頭的護衛也分成了兩撥,一撥往前,一撥護在馬車附近,頃刻便廝打開來。
可打著打著護衛就發現有些不對,這些匪徒一招一式都極有章法,不像是提了刀便往上沖的莽匪,十分難纏。
意思意思過了過招,匪徒之首便比了個手勢,很快,一波匪徒忽然集結向沈畫與明檀所坐的那輛馬車。
這輛馬車周圍的護衛一時難以招架,一柄長刀割開車簾,沈畫與明檀都嚇懵了。
然割了簾子的匪徒也有些懵,不是說只擄那位不會功夫的便好,可這倆姑娘柔柔弱弱的傻坐在里頭,毫無反抗之力,都不像會功夫的樣子。
他望了眼身后,也無同伴能騰出空幫他辨認。
這兩姑娘又齊唰唰地拔了支簪子齊喊:“別過來!”
匪徒:“……”
這倆小姑娘都以為自己挺兇呢。
靖安侯府的護衛實在勇猛,情勢緊急拖延不得,匪徒也不管了,徑直挑了個長得更好看的,想著若不是頂頂絕色,那人也不必花上這筆重金,冒這么大的風險了。他覺著自己的想法十分合理,便一把將明檀提溜了出來。
明檀臉色蒼白,渾身發著顫,被提溜出馬車后,便舉著簪子要往那人身上扎。
哪想下一息,她就被匪徒扔上了馬,那一簪子下去,直接把馬扎得發狂,前蹄抬起,往上揚,嘶鳴著!
廝打正是焦灼,情勢之變又來得突然。
眼瞧著明檀將被發狂的馬摔落在地,千鈞一發之際,忽而有根習武之人纏于臂上的束帶凌厲而來,直繞其腰,旋即收緊。
一陣天旋地轉,明檀感覺鼻尖似乎盈來陣極為淺淡的檀木香,眼尾還瞥見一抹松青色身影。
下一秒,她便被那根束帶纏拉著往前,落入了一個有些陌生的懷抱。
她下意識攀住什么,低著頭,只見自腰間松開的那根束帶繡有極為繁復、又略微有些熟悉的花紋,用的是玄銀絲線,兩指寬——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上元夜,落水,束帶。
明檀驚魂未定,好半晌,她咽了咽口水,抬眼對上那雙有些冷淡的眸子,小聲問了句:“夫,夫君,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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