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走慢點,還沒康復,小心滑倒。”
穎說是摻扶,最后就變成后面拽著我了。雪沒化完,太陽一照開地上濕滑濕滑,說是微風,吹來的全是濕冷,我平時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狀況,今天例外。
腳探了濕地里擠起一層薄泥,咕唧咕唧響,聲音有點那啥…….不過我喜歡,實力的表現,多有勁。
二娘子依舊后面跟著,和穎懷孕時候情景雷同,當時是我護著她,今天是她護著我,想想就沒面子。本來老四請纓擔當守護者,穎害怕她粗枝大葉給我弄死了,一千個不放心,親自全程陪護。
“忙不?”見她緊張,不明白她緊張什么,沒見我平衡感已經回來了,身手敏捷。“忙了你回去,我一個人走走。”
“醫生說您受不得風,”穎極力想讓我把個超大的皮大氅披上,一路嘗試無數次都沒能得逞,央求的口氣道:“夫君,可不敢再鬧出什么毛病來,給妾身想想。”
神經病。穎現在對兩件事耿耿于懷,一是二女、老四甚至與王家八桿子打不著的蘭陵都認為她是害死我的元兇;對于穎來說害死我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沒有跟了死的權力。在我跟前嘟囔好幾回了,說二女多自在多隨心,說老四多貪生怕死多沒良心,她多凄慘多不劃算……
人生觀有病變啊!又不是談戀愛時候倆人腦子都不夠用,啊豬列業,啊玀瞇毆,咱一起嗝屁吧,啊,好吧!先吐會,吐完再講道理,讓這豬、玀二位冷靜下,給他倆結婚生子的機會,打架鬧仗一、二十年,對白就會變成,啊老豬你血不多了,啊老玀你還沒死,你怎么還不死,等了在你身上拿裝備呢!
都什么年齡了,娃那么大了還說青春期的話。穎也是個人才,夫妻感情好我欣慰,可不能把理朝這個方向抬,抬來抬去就好像我為啥不臨死前輪她一刀,這她就覺得老天開眼了?
“看,我現在沒死,對吧?”實在沒辦法的辦法。在我眼里穎真的是最可靠的人,小肚雞腸不算,可韌性超強。王家最初是怎么過來的,還不是這小女人把整個家擔了肩上,抗不動了拉著,拉不動了哪怕跪了地上朝前挪;始終相信就算我不出現,只要有穎在,王家就不會倒。每次想到這些的時候,我總感覺老天開眼了,這媳婦是積德求來的,弄不好得給老天還三、五千年的按揭才行。
穎最煩我這么比喻,我現在又林黛玉,打不成說不得,氣的翻白眼。
“樂觀!活著就得樂觀。娶妻生子為啥?就是想看兒女長大成人。兒女長大成人為啥?就是要娶妻生子,哦,順便看自己父母混吃等死,然后給二老送終;可你不能說因為這你就不活了。遲早有一天九斤他們得長大,咱倆也絕不會同年同日同一卯上一起掛…..”說著故作神秘的一頓,把穎拉跟前小聲道:“不過我有個好主意,想不想聽?”
穎傻乎乎點頭,一臉期盼。
“看,等咱倆老的不行了,倆老不死約個好日子給蘭陵那邊的錢莊……挑家最大的,防衛最森嚴的,這么一…..打….劫,白頭偕老了,多美?”
“呀!”穎氣的叫喚一聲,也不管我是不是病秧子,輪起來就砸了兩拳,砸完忍不住聲笑起來,扶了我笑,笑的不行了又蹲下去……本該她看護我的,最后不得不給這瘋婆子摻扶起來,倆人歪歪扭扭亂走。弄的二娘子很郁悶,不知道該上前詢問笑話內容,還是把親密無間的王霸夫妻倆拆開,免得一同出了意外;但二娘子表情上能看出來,咱黃師傅又點不爽,認為我剛剛在說他。
“好點沒?”
笑夠了,軟團團貼我身上,還不住懶洋洋打我兩下,“夫君這嘴啊,這么大個彎子幾句就繞過來了,叫妾身還朝什么地方拐?”穎嘴角掛了笑,直了直腰,懷里抱的大氅子也沾了泥,上不了身了,只好遠遠拋給二娘子,“笑的,笑完也過去了。今妾身明白個道理,這往后能過的順心了。”
“哦?”
穎抹了抹嘴角,笑的口水都出來。“道理簡單,就大病初愈還能講這笑話的人,天塌下來都能活著。妾身可是沒您這么大心氣,倒是放心了,總該踏踏實實走您前面。莊前不是有個九十多的老頭子么?也是這么嘻嘻哈哈的過苦日子,幾十年前看著自己婆娘死,后來又看自己兒女死,前陣連他長孫都過世了,老頭還活的精神呢。”
點點頭,該這樣。只要活的精神就好,不用一天變態的搞什么夫死婦隨,穎是個顧全大局的人,幾句話轉了彎就好溝通了,是個好媳婦。至于二女……以我現在的能力怕說不通她,這丫頭的變態是與生俱來的,屬于遺傳;不過她既然喜歡這么****也沒辦法,反正大家都有自己的活法,盡量讓家里人過的身心健康。
“老四和妾身把話說通了,您別為這個起心結。”穎輕松的拍拍手,“這妹子有時候……就您說妾身的話,有時候腦子不夠用;盡干些希奇古怪的事。她不說,妾身也不逼迫,昨天又跑來叫妾身放心,說只有她一人知道。其實那天也是鬼上身了,起了邪勁,當時不知道怎么個想法,您跟前攔著都壓不下去,是不是家里該做趟法事了?定是有人咒咱家。”
…….這么多年下來誰不了解誰?穎是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她還不承認,求個神啊,拜個佛啊,做個法事啊,從來沒虔誠過。每到出了問題就想起妖魔鬼怪了,問題一解決又變成鬼神不懼,說起來封建迷信一套套的,純粹就是個封建迷信愛好者,這種人打死都當不了信徒。
“少胡說,沒事找事。”抓了她脖子搖了搖,“想做法事做去,不許胡說八道破壞和諧。”
“就是,妾身最近總感覺不對勁。您看,云家倆小子相繼定親,按理這是個好事情吧?”穎一臉玄幻的制造恐怖氣氛,光天化日之下開始胡謅:“可云家自從定親后咱家一直不順,先是三、四兄弟倆差點從花壇上摔死;您想想,九斤三歲上才能爬上去,他倆那么點大怎么就沒緣由的摔下來呢?當時妾身、二女都在院子里,孩子就在眼跟前,一晃神上竟然出了這事,沒個察覺。”
“停,停。再說下去我真的氣死了,你倆大人走神怪人家云家屁事?還有臉說,那天只揍了二女給你饒過去了,今打算讓我補上?”外面走走,曬曬太陽,身上感覺好多了,至少能給這婆娘拖著走了,免得把人丟到大街上。“趕緊,回去伺候我洗澡,身上都能下肥了,你做個善事看能不能給我弄干凈點。”
“聽妾身說完,”穎后面跟了小跑,嘴還不閑著,“掉下來二天妾身就覺得怪,找人在花池子看了看,解了個咒,云家立即造報應了。靈的很。”
“啊?”我這會就想給眼前人影下個定嘴符,不用找云家要,我婆娘才是真正的妖怪。
“您想想看,多好的天氣。云家幾個老把勢都覺得近期不會上凍,為圖個方便放了池子里的水撈蓮菜,誰知水剛放完就變了天,您是這些日子在家里不知道,云家就搶了三十多畝的收成,還有百十畝都凍的磚頭一樣。”說著還跺跺腳,展示一下磚頭的硬度。“二天還凍傷幾個勞力,周醫生忙的都回不了身。”
不理她,揪了她袖子朝澡堂去,一說起玄幻故事,穎是一流,沒人有她那么恐怖的想像力。爽很,熱氣蒸騰,三五下脫光光坐臺子上抽煙,老四為自己準備了多套煙具,澡堂里就擱了一副,為了避潮還專門加了個軟木口的大瓷罐里。穎摸摸大木盆水溫,搶過我煙袋整人給塞了進去,只露個頭很被動的聽她掰掰。
云家為了報復,請了更厲害的法師過來破壞王家安定團結,差點還給我咒死云云。這太可憎了,云家咋不請個再稍微厲害點的真給我咒死算了,免得受這洋罪。
“好,好,能不能叫我一個人泡會?等泡好了叫你。你現在趕緊請法師來給云家統統弄死才是,沒必要對了無辜的人念咒,我得罪你了?麻煩給煙袋子遞一下,謝謝。”
“夫君客氣的,”一個謝謝弄的穎不好意思,又裝又點的,還親自嘬了兩口引著了才塞我嘴里,自己被嗆的翻白眼。咳嗽都占不住她的嘴,斷斷續續道:“妾身還好心呢,指著云家倆孩子成親了能讓云丫頭有個好歸宿,鄰里鄰居的再吵再鬧還看個鄉緣。我不計較,他們倒下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