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看著老四出去,扭臉對我一笑,“和丫頭又嘀咕什么呢?”
“作坊里的事,你想參與?”
起身抻個懶腰,瞇眼打量穎。最近有點怪怪的,不知道這小心眼婆娘又開始計算什么,每次和老四談點正經事她就能應時應卯出現。時間還掐的頗有分寸,話題似完非完的時候猛不丁砸場子,既不耽誤我和老四商議決策,還能充分體現出捉奸成雙的成就感,飄幾句怪話,做幾個怪表情,順便再弘揚一下大夫人無上的權威。
“妾身可不敢參與。”穎笑的甜蜜,才地上拾了兩貫橫財的幸福勁朝我走過來,拉拉我領口,又拽拽打皺的衣袖,不管有沒有浮塵也拍兩把,體貼道:“邋遢的,雪都沒化完的天氣,跑哪蹭一身灰?”
“想說啥快說,農學聯歡會呢,沒功夫伺候你。”知己知彼,夫人什么路數咱這當夫君的了然于胸。這是有后話才裝腔拿調,相安無事時才不管我身上有灰沒灰,她早就習慣了。
“又聯歡會啊?”穎笑著拍灰的手加了把力氣,“下次可得記賬了,自打入冬以來,農學開這怪會不下五十次,怎么您管轄的織造學倒沒動靜?”
“農學倆字,織造學仨字,既然編謊話就不用太費舌頭,能省則省。”厚顏無恥的朝圈椅上一出溜,懶散的一擺手,“有話快說,免得下回又打斷人議事,總喜歡和別人搶話說么?”
“上次聽九斤說三國,”穎順勢依住圈椅扶手,思索道:“外事不決問什么,內事又問誰誰……”
“外事問蔣委員長,內事問袁大總統,房事問我!”
“去!”穎恨的腳下一踢,“好好說話呢,亂打岔。妾身是想問,您外事不決了問誰?哦,還有內事。”
“內急,方便一下。”
剛起身又給穎拖回來,按椅子上,“怎么問個話都不見底,東拉西扯的。常時間沒和夫君說體己話了,前腳問后腳就跑。”
“大姐,你問啥就直接問,又是房事又是內急的,你一說,我就想那啥,條件反射了都。”無趣的拍拍扶手,“你就直接問老四如何如何,不用內了外了畫圈圈。”
“妾身可沒提,您自各說的。”穎抓了話頭,陰謀得逞般得意的在我旁邊坐下了,惡趣味的湊臉道:“您把老四怎么了?”
“信不信我抽你?”擱旁人敢問這話就一茶壺楔上去了,自各老婆也得抽兩下警示,沒王法了還。
“說完再抽不遲。”穎有持無恐的晃晃腦袋,“老四是親妹子,您又是夫君,手心手背都是肉。滿天下就妾身一人能問這事,就為這個挨您一頓打可不隨理,是吧?”
反正理遲早在穎一邊,老天爺都習慣了。既然把話說開,夫妻間也沒什么開不口的話題。“你以為是什么樣子?我可沒招誰。說難聽話,真要你想的那樣,早外面十個八個的廝混了,至于在你眼皮底下找不自在?”
“怪難聽的。把妾身說成妒婦了,這可擔待不起。”
“別,別客氣。”伸手就給穎那小鬼臉扳住猛捏幾下,“夫人您就別推托了,老天爺頂上看著呢,太謙虛就是自滿。”
“這可是七出的大罪過,夫君可不能隨口編制罪名。”穎斜眼朝門外看看,針鼻鬼頭鬼腦在門框邊轉悠,恨的一點心砸過去,斥道:“二女,小心我揭你的皮!”話音剛落外面急促的腳步遠去了,好像還夾雜了笑聲。“您也不管管,越來越不像話了!”
無奈一攤手,“上行下效。我可是內事不決問你,你現在讓我管是不是遲了?”
“說老四呢,又扯遠了。”穎起身拉了個軟墩子墊腳上,猶豫半晌,“妾身知道夫君除了往下馬陵跑跑外也沒別的嗜好,說起來周圍有頭有臉的人家里只有咱王家最清靜。至于老四,妾身從沒朝夫君這邊想過,可…..可老四她….”
“老四還小,和個小姑娘計較什么,有意思沒意思?”
“小?”穎差點把自己指頭折斷,“您誠心氣人呢。這會誰一問老四年紀,陳家上下沒一個好意思開口的。這是有依靠,旁人家若這把年紀還不出閣的話,官上都不答應,都成笑話了。”
“那你少找我,你陳家的事陳家清,我開我聯歡會去。”穎自己都沒把思緒整理順當,前后矛盾的跑來找我開老四婚姻擴大會議,不可理喻。
姑娘不愿意嫁有姑娘的打算,按我的立場就應該尊重老四的選擇。穎現在后悔不該讓老四一開始就把兩家的產業把持了,這話她沒法出口,甚至在我跟前都不好意思提。
嫁出去省事了,可又找不到比老四合適的大掌柜,每年萬余貫的進項萬一縮水就肉疼。還有條不說我也明白,老四出嫁留下了權利真空就意味二女會大權總攬,這是穎最受不了的,尤其二女現在風調雨順,要業績有業績,要子嗣還倆男丁,雖然我一直標榜不偏心,可社會的大風氣如此,穎還達不到與世無爭的境界。
現在老四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外面又流蜚語三夫人如何如何,加上九斤沒事給就來段三國的故事,穎這就起了連她自己都不確定的怪心思。聯吳抗曹也罷,可穎這小心眼我最清楚,只要往我跟前一站,是女性她一個都容不下。于是我給她一個最簡單的解決辦法,把她休了。
“唉!”穎掐在我脖子上半晌還是舍不得給我勒死,放棄了。愁道:“橫豎都沒個結果,可憐妾身這當姐的,怎么遇見這么個好妹子。”
“別臟水朝老四身上潑,你自個和自個過不去。家里現在好好的,非弄的烏煙瘴氣。”說到這在穎臉蛋上拍了拍,“咱家是好的,我還容你在跟前說個胡話。若擱了別家,心里有想法又不敢朝男人說,憋心里時間長出了邪勁,私下里刺刀見紅就惡心了。”
“恩,就是發牢騷,”穎無奈甩甩手,“可想來想去又不知道沖什么發,也就沖您說說,只好耽誤夫君的聯歡會了。”說完來了精神,掰掰指節很嗜血的模樣道:“夫君且忙,這些日子家里不得閑,得抽空拾掇拾掇二女,越不像話了!”
這點我贊同,二女是該好好收拾一頓。穎是什么話都存不住,二女是什么話都不說。穎能苦惱到這個地步,有內在因素,但絕少不了二女在里面的小動作。這丫頭自從當了娘后……怎么說呢,深謀遠慮?
這事誰家都避免不了,就像李世曾經笑話的:這妻啊滕啊妾啊的,娶回來就趕緊一悶棍敲糊涂了,稍微給她留點心思的就變妖孽。三宮六院?那是妖孽橫行的地方,自古君王不長壽,誰敢說是忙政要忙的?都是家務事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