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軌并不喜歡獨孤復,就像他一開始不喜歡我一樣。認為靠家里背景走后門進農學的人不值一提,充其量不過是個有教養的紈绔而已。
獨孤父子有共同點,外表強健英武又不失文雅,文武雙全。只要不深交,你會認為他是一等一的人才。謙虛好學不說,還為人低調,待人接物彬彬有禮,而且做人有原則,只要干什么就努力給它干好。
獨孤復從來不在紈绔子弟圈子里混,滿京城里除了左武衛上同僚外,幾乎沒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來農學前就和我招呼過這點,身份劉仁軌和我明白就行,其他人就不用告訴了。誰問起來他就推說是從隴西獨孤家的遠族,到農學是專門托了能說上話的人走關系進來的,生活不易云云。
常貴這個少監認真負責,這些年下來也顯示出自己的才干來,幫了劉仁軌給農學打理的蒸蒸日上,就有一樣不好,好嫉妒。
別人也罷了,可忽然來了個走后門的帥小子,人帥不要緊,關鍵這家伙學習能力極強,遇事一點就通,談吐間氣質不凡,尤其見人禮數到家,輕輕兩句話就能讓對方感覺到舒坦異常。才不到一個月工夫里,獨孤復就贏得農學不少資深專家的一致好評,連劉仁軌也逐漸改變初時的看法,認為這小子還是有一定能力的。
這就要了常貴命了,他本身沒什么出身,相貌得負分,摸爬滾打這些年好不容易爬了這位子上,那是一步一個腳印過來的,最見不得什么事還沒干出來名堂就落一路好的人。開始對獨孤復有所忌憚,畢竟能走后門的家伙都有點門路,總是暗里朝我打聽獨孤復的真實背景,畢竟隴西獨孤家還是很牛的。
“遠族,”我一臉不屑的撇撇嘴,“和人隴西那獨孤八桿子打不著。不過是娘家在京城有點小產業才托了話,說起來托話的也不過是個工部小吏。”這有點損了,獨孤娘家的產業嘛,哈哈……
“哦……”常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臉上逐漸顯露出欣喜的神情。“卻沒見這獨孤復的案低,說是學監親自收著了?”
“好像有點小毛病吧,這獨孤復來前可能在地方上有什么不妥之處,官上調用了幾次,就一直壓了學監那里。”故作神秘的朝常貴擠擠眼睛,正色道:“不管他在地方上有什么不妥,只要來農學里規規矩矩就好。告訴大家,不能因為這點歧視人家,要一視同仁啊!”說完心里痛快,臭小子耍我,跑我一畝三分地上泡姐姐玩,這就該得報應了!
常貴興奮的撮撮手,會意的點點頭,“怪不得,怪不得,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總是覺得這個獨孤復與眾不同,這是找了根源了。少監您放心,在下一定不會因為這點瑕疵為難他,一視同仁,一視同仁!”
只要我不在農學,常少監的架子比我大,對和他一起進來的資深人士還好點,新來農學的都知道農學里學監是活閻王,這常少監起碼得個判官,而平易近人才華出眾出身高貴禮賢下士的王少監則……隱身了?
獨孤復累的和狗一樣蹲地上劃圈圈,總有干不完的事。為了培養他讓他去整理書卷圖料,說的好聽,其實全體力活,汗牛充棟里的牛就指的是獨孤帥鍋,儀表堂堂的進去,蓬頭垢面的出來,不知道的以為農學里糟踐學生。
替他捏把汗啊,擱我這么個待遇非給常貴宰了不可,不知道獨孤復能忍耐多久,看他干的蠻起勁嘛。
“不認識你,少理我。”獨孤復說完后指我鼻子哈哈大笑,“我如今在農學里都臭了,才幾天工夫就變了作奸犯科之輩。小弟在地方上的官司沒斷呢,明就先去你王家莊子再做一票!”
以常貴的想像力不知道給獨孤復扣了個什么怪案,怕和有傷風化那種比較貼近,獨孤復有犯此類案件的本錢。憋了笑擺擺手,“受著吧,勞動改造也好,以你的出身在這里也學不了什么東西,三五天就松了勁,就是掛個名號不來也無所謂。”
“不然。”獨孤復沒接我著話,“處處皆是學問。既來之則安之,若說半途而廢不是小弟為人之道。”
這話聽的我肅然起敬。若不是生在獨孤家,這家伙前途無量。多少能人都因為出身被禁錮了,相對來說出身低的還有個奔頭,可像獨孤復這種人卻一身本事沒有用武之地,只能無奈的消磨光陰。
憑心而論,我不看重出身。可這些年里下來也長了些見識,以前的世界觀也隨了時間的推移在逐漸改變,大家族出身的人和貧家小戶終究有區別,這點不能否認。就拿農學來說,前些年放開招生到不顯氣,從去年開始有了挑選注重門第以后差別就出來了,新來的學生明顯比前幾屆的接受能力強,老師們也喜歡帶,盡管劉仁軌嘴里不承認,但和我交流時候還是隱晦的肯定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