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愣了下,回過頭一臉不解的樣子,“為什么要住客房?”
談穎低著頭,想了想說:“我和他還有些問題,分開住比較好。”
老人家擔心地看著她,像是有話要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小姐,你是不是還在生先生的氣啊,雖然我也覺得他過去脾氣挺壞的,但是你們都蹉跎了那么幾年了,現在就別置氣了。”
每個人都在勸她,談穎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幸好主臥的房門開了,沈良臣已經換了身衣服,大步往外走。
他在她面前停住,眼神復雜,頓了頓才說:“你換了床會睡不好,雖然過了五年,但對那個房間和那張床,應該還有些熟悉吧。”
談穎沉默不語。他低頭撫了撫袖扣,聲調依舊是有些低低啞啞地,“我還要回公司,晚上不一定回來,你早點休息。如果不放心可以上鎖。”
這樣的對話還真是讓人沮喪,慧姐都在邊上聽得直搖頭。
沈良臣說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抬腳離開,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上,只剩依稀有些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慧姐嘆了口氣,“走吧,先生都這么說了,你再拒絕,他該不高興了。”
***
主臥當然也和從前一樣,那襲她親自選的條紋窗紗,從前沒少被沈良臣嫌棄詬病,可如今還是完好地掛在那里,隨著夜風輕輕搖曳著。談穎站在窗邊看著司機跑去給沈良臣開車門,車子緩緩駛離院子,車尾燈融進了夜色里。
她松了口氣,又站了會兒才回過身來,剛好看到慧姐從衣柜上層拿了條毯子出來。就這么門板一開一合的功夫,還是看到了衣柜里,自己從前那些衣物被原封不動地掛在里邊。
按照老家的習俗,人過世之后身后物也會被送去陪葬燒毀,留在身邊很不吉利,對往生之人也是不好的。會讓她留有念想,總是無法離開……
當然這都是迷信的說法,可是祖祖輩輩都是這么傳下來的,大家也都會一一照做。可談穎沒想到沈良臣居然保存了那么多她從前的東西,還每樣都視若珍寶地收藏好。
她走過去重新打開衣柜門,手指輕輕撫摸上去,每件都整理的一絲不茍,就像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如今她自己看著這些都覺得難受,不知道當時的沈良臣是什么樣的心情?
這還是談穎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她離開之后,沈良臣的心情該是什么樣的?
慧姐把床給她鋪好了,站在她身后幽幽嘆息道:“這些更是先生的寶貝,誰都不可以碰。他說小姐你最愛打扮了,留著這些早晚會回來取的,大概他還有機會再見你一面……”
老人說著說著忽然開始哽咽,偷偷抹起了眼淚,“他說他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告訴你,留著這些,你走不了,他不想你心里還恨著他就結束這輩子。那么悶的人,平時也根本不會和人說這些,要不是那次喝多了,我想他大概就悶在心里一輩子了。”
談穎低著頭,忍了又忍,可眼淚還是沒出息地涌了出來。
她離開沈良臣之后只覺得重獲新生,又刻意逼迫自己不去回想從前,于是從不敢去細想和他有關的一切,更不想知道自己“不在”了以后,他究竟是怎么過來的。
她總是想,他或許也會難過吧?但很快就會把她忘記的。畢竟他還有那么多值得在乎的東西,還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她在他生命里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總是被放棄,總是被率先犧牲掉……這個世界上,誰又會真的因為誰的離開而改變多少?
沒有的,地球還是會轉,生活還是要繼續,五年太漫長了,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可現在看著這些,她發現自己似乎錯了,她好像并沒有那么了解沈良臣。好像有些東西,和她想象的也并不一樣?
慧姐見她站在衣柜前長久都沒有說話,肩膀微微顫抖著,心念一動,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我給你看個東西。小姐,先生他對你真的很有心!”
談穎努力調整情緒,轉身見慧姐跑到了床頭柜那在翻找東西,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馬上遞了個黑色的錦盒到她面前,盒子不小,外觀也非常精致,看得出來里邊應該都是沈良臣珍視的物品。談穎遲疑著沒有馬上接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盒子,總害怕里邊有什么自己無法面對的東西。
比如……自己從不知道的,關于他的心……
慧姐見她眼神發直,愣愣地站著不肯動,把盒子又往她面前遞了遞,“你打開看看啊小姐,就算你真打算一輩子不理他了,也該把所有事情弄清楚,徹底解開心結才可以啊。”
談穎聞看了慧姐一眼,許念也這么說過,心結不解開,永遠無法開始另一段感情,那樣不管對她自己,還是對沈良臣,或者程季青而,都不公平。
她顫著手接過那個盒子,慢慢地抱在懷里。
“你慢慢看。”慧姐識趣地帶上門出去了,只留她一個人待在房間里,像是也給了她足夠的空間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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