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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恒辦事向來小心,偏偏今天這個電話讓他失常走神了。黎安妮在那邊一直絮絮叨叨了很久,一會兒說找不到這個,一會又說那個不見了,語中全是對他的依賴卻不自知。
要是平時他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讓談穎離開他視線范圍之內,可今天……他下意識不想看到對方揶揄的眼神。
反正他和黎安妮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份奢侈的情感還是妥帖安放在心底比較好。
訂婚宴的很多東西都是他經手的,所以他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耐心回完了。黎安妮末了還是忍不住輕聲問他,“你今天怎么沒過來呀?好多媒體到場,問題問得我都應付不了。”
楊恒踢了下腳邊的小石子,心底略略有些煩躁,“唔,有點私事。”
黎安妮一聽是私事就沒再問了,只說讓他忙完趕去吃蛋糕,還一直交代說:“你不是特愛吃甜的?這個師傅手藝超級棒,我剛才吃了好大一塊。”
自己訂婚還那么不顧形象,楊恒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好。”
電話掛斷了,他依舊沉浸在那陣曖昧的氛圍里久久不能自拔,心里像是充斥著那股蛋糕甜膩膩的滋味,可又有些巧克力的微苦,原來暗戀還真是要人命啊。
他用力搓了搓面頰,回過頭時卻完完全全愣住了。
剛才還好好坐在那曬太陽的女人,此刻卻早就沒了蹤影,他迅速朝四周看了看,綠意盎然的園子里哪還有談穎的影子?
楊恒此刻是萬萬不敢向沈良臣匯報的,并不僅僅是害怕老板大發雷霆,更重要的是,他太清楚這場訂婚宴對沈良臣的意義。他策劃了那么久,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有任何差池?
看著人來人往的草坪,楊恒咬了咬牙,還是把手機收了起來。
***
而此刻的沈良臣早就有些不耐煩了,黎家規矩實在太多,上午宴請完媒體和賓客,下午還有家族內部的酒會。折騰了一整天,他連個電話都沒機會給談穎打,心里莫名地焦躁,但當著這么多的嘉賓,還是強迫自己保持良好的風度和最完美的微笑。
黎安妮挽著他胳膊小聲嘟囔,“這么久,我腳都痛到不行了。”
沈良臣聞頓了頓,還是看似狎昵地側身在她耳畔低語,“堅持一下。”
黎安妮泄氣地看著他,“如果這時候是她和你說這句話,是不是你的反應就不一樣了?”
男人的表情在一瞬間接近于冰冷,連唇角的弧度都變得冷冽起來,“別亂說話,這里還有很多記者。”
黎安妮垂下頭不吭聲了,可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情緒失落。
大概是忽然提起談穎的緣故,沈良臣的心情更加不暢。他皺眉看向別處,恰巧看到沈寶意端著香檳杯,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的方向。他指尖微微用力,忽然側身對經過的侍應說了句話。
那侍應離開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手里多了雙酒店的白色拖鞋。
原本還在難過的黎安妮盯著那雙拖鞋眼都直了,可很快又被他接下來的動作給震懾住。她看著瀟灑俯下-身,半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說話都變得結巴,“你、你做什么?”
沈良臣并不答她,反而是溫柔地執起她的一只腳,替她將高跟鞋換掉,繼而穿上舒適卻有些丑陋的白拖鞋。一瞬間閃光燈此起彼伏,在場的人本就關注他們,這下更是將氣氛掀到了最高-潮。
“沈總,你怎么突然會有這個舉動?是體貼未婚妻太辛苦嗎?”馬上有記者圍上來希望他說幾句,而攝像機也瞬時將兩人再次團團圍住,恨不能都制造出爆點來。
沈良臣淡然地幫黎安妮換了另一只鞋,這才說:“是我疏忽了,還得等到安妮說起才意識到,早知道就讓她穿平底鞋參加了,比起別的,我覺得她的健康更重要。”
“沈總和黎小姐還真是恩愛!”
沈良臣但笑不語,只微微抬眸看向黎安妮,“以后不喜歡穿就不穿,不用刻意討好我,我喜歡的本來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場內想起一陣歡呼聲和掌聲,黎安妮的眼眶非常配合地變得通紅起來,一副感動到無以復加的樣子。
沈寶意諷刺地笑了下,很快就轉身離開了。
***
那一雙男女站在人群里笑的燦爛,而這一切都被談穎看得清清楚楚,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了些什么,可光是看表情就足夠明白——那樣明顯的幸福連藏都藏不住。
她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看著,手指用力攥緊圍欄上的扶桿,任由那陣金屬的冰涼質感一路蔓延到心里。
“我想你都看清楚了,他對我女兒非常好。”黎兆康就站在離她幾步的地方,笑容顯得意味深長。
談穎用力合住眼,可那畫面就跟烙在她腦海里一樣,就連他們的笑容都仿佛就在眼前。她當然看清楚了,沈良臣的溫柔并不是獨屬一個人的,可他的深情卻只屬于黎安妮,這才是戀人間該有的相處模式啊,她和沈良臣之間,說到底還是沒有“愛”……
刻意忽略心底深處傳來的那陣不適,她回頭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卻是說:“想必黎總,也不會允許他待黎小姐不好吧?”
看著她洞悉一切的雙眸,黎兆康揚了揚手,索性認了,“對,是我故意將訂婚宴大辦,花了那么多功夫搶占今天的頭條,當然不只是為了讓女兒風光大嫁。也是為了讓談小姐親眼看看這一幕,你和良臣之間的差距——”
“黎總還真是用心良苦。”
談穎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側過身巧妙地背對著大廳那兩人,直接打斷他接下來的話,“黎總這么做應該還有別的理由吧。這樣浩大的一場訂婚宴,青州上下無人不知,沈良臣就是想中途反悔也要掂量下是否能承受盡千夫所指,始亂終棄的罪名可不輕,對他的將來不可能完全沒影響。”
黎兆康眼里一閃而過的訝異,贊許地看了她一眼,“看來和談小姐這一次的談話,不會太費勁。”
談穎沉默了下,“就算黎總不做這一切,我也知道和他之間的差距,你大可放心,我本就沒那份心思纏著他不放。”
黎兆康點了點頭,“我當然知道你不會纏著他不放,畢竟……你父親做了那么多對不起沈良臣的事。”
這話說出口,談穎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腦門上,既難堪又震驚。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人,黎兆康不甚在意地笑道:“你和良辰的事,我全都查得一清二楚了。當年沈宅那場火是你父親放的,差點害死良臣不說,居然還在良臣年少時綁架過他……嘖嘖,難怪他會那么討厭你。”
談穎緊握著拳頭,腦袋微微低垂著。
沒錯,這一切她也是幾天才剛剛記起的,可原來這么多人都知道的事實,她卻下意識忘了那么久。或許真是太難堪了,根本沒法面對。
黎兆康見她臉色不好,頓了頓總算沒再繼續下去,只說:“被他折磨了這么多年,我覺得你也很無辜,所以我會幫你。”
談穎霍地抬頭看著黎兆康。黎兆康淡笑道:“你不會對他還懷有什么不切實際的想法吧?男人如果真愛一個女人,婚姻是最基本的承諾和尊重,你跟了他這么多年,顯然,他只是在玩弄你。”
這一切談穎也全都知道的,沒人比她更清楚了,沈良臣這么些年來反反復復的情緒,都在這里得到了很好的解釋。他恨她,所以才會對她這么無情冷漠、步步相逼。
黎兆康見她慘白著臉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猶豫,坐回沙發上沉吟道:“像談小姐這么精明的人,我想你肯定知道怎么做,所以我并不擔心。今天請你過來的確有些冒昧,可是我誠心想幫你,也算是保護我的女兒。”
談穎看著面前頭發微微花白的男人,她忽然十分羨慕起黎安妮來,她渴望了那么多年的東西,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而她都完完整整地擁有了,真是幸福。
她低垂著眼眸,再開口時語氣十分理智,“我是要離開他,可他手里有很多東西能牽制我。包括……一份光碟。”
饒是黎兆康再見識廣博,顯然也被她此刻的眼神和話里的內容給驚了一驚,微微挑起眉,“放心,全都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