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意的話還沒說完,門板就被人輕輕叩響了,接著還沒等里邊應聲,沈良臣已經側身進來,不耐煩地道:“開飯了。”
他這個時候出現,仿佛就真的印證了沈寶意的一些話似的,談穎清楚地在她眼中窺見了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
見談穎還怔在原地沒有動,沈良臣臉上的不耐就更明顯了,目光直直地投射在她臉上,說話的語氣并不客套,“沒聽到我的話?”
談穎垂在身側的拳頭用力握了握,正好沈澤業從衛生間出來,見他這副樣子便狠狠瞪著眼,“你這是跟誰說話呢!”
沈良臣看了眼沈寶意的方向,并不回答,但也沒率先離開的打算
沈澤業不理他了,只親切地走過去拉了談穎兀自往門外走,嘴上還安慰道:“不用理那混小子,平時和我吵慣了,讓他好好說句話比登天還難。”
見談穎依舊低著頭不吭聲,沈澤業又說:“放心,待會你就坐我旁邊,他不敢再兇你。”
聽著老人一句句和顏悅色的安撫,談穎總算笑了出來,“沒事,我才不怕他。”
“真的?”沈澤業大笑,“我都忘了,小時候可都是他都被折騰的沒脾氣……”
那兩人漸漸走遠,沈良臣這才抬起胳膊攔住了準備緊隨其后的沈寶意。沈寶意微微一怔,卻很快地回過神來,抱著胳膊回視他,“怎么了?”
“沒什么。”沈良臣勾了勾唇,“只是想提醒你,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罷了,你明知道當年的事,想起來對你也沒任何好處。”
沈寶意卻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輕松地倚靠著門板,“我可不擔心,反正程家認定的兒媳婦也只會是我。”
“是么?”沈良臣冷笑著看了她一眼。
沈寶意總歸是比她表現出來的要更加不安,她很快就直起身,一字一頓地說:“別看季青現在圍著她轉,早晚也會回到我身邊。我倒是比較關心你,每天看他們朝夕相處,你就一點也不吃醋?”
“我瘋了不成?”沈良臣平靜地吐出這一句,眼里沒有絲毫波瀾。
沈寶意不動聲色地笑了,手臂輕輕搭在他肩膀上,“我親愛的弟弟,你演技還不夠好,你在不在乎談穎,這個答案我三年前就知道了。”
“原來你這么了解我?比我自己都了解自己。”沈良臣諷刺地看了她一眼,嫌惡地避開了她的觸碰。
沈寶意也不介意,只自顧自地繼續道:“有時候想想你也怪可憐的。你對她的感情,騙不了你自己,更騙不了全世界,卻偏偏騙過了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呢?”
終于在聽到最后一句時,沈良臣的表情起了細微的波瀾,他狠狠看了眼沈寶意,卻笑得更加深沉,“報應?我從不相信這兩個字,我只知道,事、在、人、為。”
他轉身離開,沈寶意的臉色也瞬間晴轉多云,她站在原地許久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快便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事在人為,的確是這樣,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
接下來一頓飯有如味同嚼蠟,談穎幾次都沒聽清沈澤業問自己的問題,答非所問,鬧了不少笑話。傅慧照樣很會打圓場,一直在中間活躍氣氛,“談穎還和小時候一樣可愛,我記得以前她就很會逗人開心,老談和談嬸每次說起她來都是笑呵呵的。”
大過年的,忽然提起去世的父母,談穎的臉色并不好看。可傅慧就像是沒看到一樣,又繼續嘆氣道,“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人。”
沈澤業咳了一聲,顯然是想轉移話題,哪知道他還沒來得及接話,傅慧又說:“說起來,談穎現在也二十二了吧?”
“二十三了。”談穎回答。
傅慧笑著點頭,“你孤零零的,我和老沈也不放心,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對象?”
這是逢年過節必說的話題,傅慧一直不知道談穎和沈良臣之前那一段兒,她和沈良臣畢竟關系微妙,所以很少會管沈良臣的私事。
除了傅慧之外一桌人都格外尷尬,談穎更是打算拒絕的,哪知道明知內情的沈澤業也忽然跟著湊起熱鬧來,“對對,你喜歡什么類型的,給沈伯伯說說,我看人還是很準的。”
沈良臣聽了這話忽然冷冷一笑,抬眸看了眼老爺子,“你?”
沈澤業臉色瞬間變得脹紅,當然明白兒子在借機諷刺自己,馬上板著臉道:“準不準不說,至少我會給小囡把把關,找個知冷知熱體貼人的。”
這話一聽也是沖著沈良臣去的,下之意就是沈老爺子看不慣他從前那么對待談穎,可沈良臣愣是跟沒聽懂一樣,繼續低頭吃自己的。
傅慧繼續和談穎說:“你爸媽不在了,我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要是看你有個好歸宿,我們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一桌子人各懷心思,沈良臣就跟沒事人兒似的那么看好戲,沈寶意始終意味不明地打量著他的反應,好像隨時期待他掀桌而起。
談穎總歸是女孩子,面皮薄,很快就有些招架不住,通紅著臉頰回道:“沈伯伯、伯母,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是現在我、我真沒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