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什么?”談穎終于忍不住,臉色難看的轉過身去。
沈寶意笑了下卻不再說了,“沒什么。”
談穎總覺得她那笑古里古怪的,但她不說自己也沒辦法,她只好又背過身去,只希望電梯快點到一樓。
“說起來,良臣他最近――”
“寶意。”程季青只輕聲喊了下她的名字,沈寶意馬上就乖乖地不說話了,看起來真是十分在意這個男朋友,她抿了抿唇不說話了,只是那種古怪的笑容一直持續了很久。
“那個沈寶意,我以前還真被她塑造出來的女強人形象給欺騙了,現在看來簡直和女巫婆沒什么兩樣。”秦一出電梯就開始大吐苦水,“難怪這么老了都沒嫁出去,倒追主編大人人家都不要。”
“倒追?”談穎本來不想論人是非,可聽到這里也驚了驚。
秦奇怪地看著她,“對啊,你不知道?公司里那些小姑娘早就把關于老大的一切都摸清了。他雖然在美國長大,但家族在國內非常有名,據說啊,這次沈寶意追求他,目的也不單純,肯定是看上他家族對自己有利唄。”
這些話信息量太大,談穎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就要蹦出來一樣,美國、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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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談穎的思路全被美食給打斷了,秦是個很會生活的人,居然帶她去了家私房菜館。這家她以前也來過幾次,非常考究,有些菜色每天都是限量供應的。那會兒沈良臣幾乎帶她嘗遍了青州的各色美食,這家當然也不例外。
其實沈良臣也是個很講究的人,明明年紀也不大,可非常注重養生,除了必不可少的應酬之外他幾乎很少在外用餐。偏偏她就不一樣了,用他的話說就是:“活的這么粗糙,能長這么大可真不容易。”
誰說不是呢,她跟著沈良臣生活了那么多年,可還是沒能學會上流社會那一套,再后來沈良臣似乎就放棄了,從沒在公開場合帶她出去過。
偶爾她鬧得厲害,也只是他親自開車載她出門,然后領她去一些美食雜志曾經介紹過的經典餐廳或私房菜,為此,他的辦公室里堆了不少的美食雜志……
看看,他做的多么完美,難怪葉子堅信不疑他是愛她的,連她自己也一直都這么想。現在回想起來,從前那些自以為是的美好,如今全都變成了鋒利無比的匕首,在她胸口劃了又劃。
“怎么了?”秦見她端著茶杯一直在走神,好笑地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只是請你吃個飯而已,你怎么就感動成這樣?眼眶都紅了。”
談穎下意識抬手摸自己的眼睛,忽然又聽秦說:“你可千萬別因為這樣就愛上我啊,我可不想做男小三。”
和沈良臣分手的事她還沒告訴別人,秦自然也不知情,談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茬,恰好她包里的手機響了。看到那個號碼,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沈良臣的助理打電話給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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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小姐,沈先生讓我問問你,什么時候可以過來取你放在這的東西。”
助理公事公辦的嗓音讓談穎恍惚了一下,愣了幾秒才回過味兒來,她咬了咬嘴唇,起身走出了包廂,這才回答對方,“那些東西我都不要了。”
電話那端忽然噤聲了幾秒,過了許久才傳來助理刻板的話語,“那么有關你父母親的東西也不要了嗎?如果不要我就――”
“不,我要。”別的東西可以不要,但和父母有關的東西她每樣都收藏的很好,那是他們在這世界上最后留給她的東西了。
她一時語塞到結巴,半晌才理清思緒,“我、我周末就過來取。”
“不行。”助理居然出拒絕了,“沈先生打算把這房子處理了,明天就會有新的買家過來看房子,這些東西放著不方便。”
這是在告訴她必須馬上過去取嗎?那之前為什么不提前通知她?談穎心里又氣又急,馬上就告訴對方,“好,我現在過去。”
“務必請盡快。”助理說完這句就掛了電話,只剩機械的嘟嘟聲來回充斥著她的耳膜。
談穎靠著門口的柱子,低頭嗤嗤的笑了一聲,到了這一步,沈良臣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嗎?那房子她住了三年,那里有他們一起度過的很多回憶,他還曾經在那里對她說過:“這就是你的家,小囡。”
如今他要賣的,到底是曾經要給她的那個家,還是他們一起的從前。他想把所有事都抹干凈,不讓黎安妮介意嗎?
那些山盟海誓,忽然全都變成了過眼煙云,感情里從來都是這樣,只聞新人笑,誰聞舊人哭。可笑她這個舊人,前一秒居然還沉浸在關于他的回憶里。
真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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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穎去的很快,那條路她走過無數遍了,即將要抬手輸密碼的時候還是遲疑了下,密碼他早就改了吧?怎么可能還用她的生日做密碼?她干脆抬手按門鈴,開門的是慧姐,一臉驚訝的樣子,“小姐,你――”
“慧姐,我來拿東西。”談穎說完就徑直走了進去,熟悉的每一個擺設和地方都能勾起她太多的回憶,但現在那些和他有關的,她一樣都不要!
談穎直接大步走上樓,慧姐不敢再跟過去,站在樓梯口唉聲嘆氣,“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的臥室在二樓最靠里的地方,旁邊就是沈良臣的書房,可此時此刻她并沒有心思關心他在不在。打開臥室門,迎面就有冷風灌進來,窗紗還在空氣中輕輕搖曳著,就連床上的被褥都疊放整齊。
一切都仿佛定格在她離開的那一天,又仿佛她并沒有離開過。
談穎垂放在身側的拳頭用力緊了緊,快步走上前去打開了床頭柜,相冊、護照還有爸媽留給她的東西全都擺放在這里,她一樣樣收好,其他的什么都沒拿。
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小包就裝滿了,她轉身要走,卻見門口站了一個人。
他竟然在家。
沈良臣站在門口,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開司米線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談穎竟然覺得他比前幾日要清瘦了一些。他站在那里看了她很久,忽然諷刺地笑了一聲:“從前纏著我要的那些東西,現在全都不要了?”
他當真以為她是愛慕虛榮?從前總是追著他要這要那,無非想要從他那里多享受寵溺的滋味,他給她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愿意給,可現在,那些東西再貴重對她來說也不過一堆身外物。
她不想同他說那么多,拎著包就要走,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攫住了手腕。
“放手。”談穎斜睨了他一眼,語氣格外平靜。
沈良臣微微偏過頭看著她,眼神明明滅滅的,“這么急?準備去和那個男同事一起吃飯?”
談穎驚訝他居然知道自己之前在做什么,回過神來就驀地瞪大眼,“你找人跟蹤我?”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談穎被他這樣子氣到,怒極反笑,“沈良臣,你還有什么樣是我沒見過的?卑鄙、齷齪,還真是時時刷新下限啊。”
以為他會像上次那樣反唇相譏,孰料這人居然詭異地沉默了。他安靜地回視著她,用像是在和她談論今天的天氣怎么樣的語氣反問道:“和我分手,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談穎被他莫名其妙的話給弄得無語至極,再一聯想就明白了,想到沈寶意電梯里的那個古怪笑容,或許是她在他面前故意說了什么讓他誤會?可別說她和秦沒什么了,就算真有什么也輪不到他管吧?
“沈先生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狗拿耗子?”她笑瞇瞇地看著他,下巴抬得高高的。
他居然還是沒有生氣,只是抬手撐住門框,將她完完全全地禁錮在自己身前,繼而俯身在她耳邊,低低沉沉地呵了口氣,“怎么也算好過一場,我不希望你遇人不淑。”
“沈先生還真是愛操心。”談穎輕輕拍了拍他胸口的位置,學他的樣子墊腳在他耳邊低語道,“你管好自己就行,別有事沒事就出現在我生活里,我惡心好嗎?”
他竟然歪起唇角笑了,熱騰騰的氣息噴灑在她光-裸的脖頸間,談穎急忙后退一步,心里暗暗咒罵一句,還真是個變-態!
她沖他豎了豎中指,肩膀狠狠用力撞了他胸口一下,接著邊往樓梯走邊頭也不回地說:“前十幾年已經遇人不淑了,以后一定會擦亮眼睛,再見。”
她身后的男人抱著胳膊,懶散地依靠著門框,臉上隱約有些控制不住的笑意,唇間不急不緩地吐出一句,“很快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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