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娘盛情難卻,收下衣袍,退回五兩金。
這是做給李果穿的袍子,料子極好,布料足,果娘覺得能給李果穿上好幾年,穿到成人都沒問題。
傍晚,李果回家,果娘將衣袍遞給李果,李果拿起比劃了下,又放下,悶悶不樂回自己房間。
果娘想他在鬧情緒,不管他。誰想李果也不肯出來吃飯,只是躺著不動。果娘無奈煮上顆雞蛋,端進房間。
“快起來將雞蛋吃了,好去趙提舉家辭別。”
果娘扯李果被子,李果拽住不讓扯。
“我聽趙樸說,趙舍人明早就要和趙夫人一起離開。”
果娘話語剛落,就聽到兒子在被窩中的抽泣聲。
“再不起來,一會雞蛋讓果妹吃啦。”
果妹正盯著碗里的雞蛋,聽娘這么說,別過頭,以示她才不會偷吃。
無奈李果在被中越哭越委屈,果娘氣得又要去拿柳條。
“你現在不去跟人辭行,明早他們就走了,有你哭的!”
果娘捏著柳條,也是又氣又覺好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孩子這么鬧別扭。
然而無論果娘是罵是要打,李果都沒理會。
平日忙碌,果娘也不知道這個孩子和趙提舉的兒子,有著怎樣過深的交情。然而趙提舉那孩子,是人上人,她家果子只是個平頭百姓,這樣的身份差距,兩人當不成一輩子的朋友。現在哭得再難過,過幾年也是互相遺忘。孩子心性如此,通就哭,開心就笑,可也很容易忘記不開心的事,果娘想著最多就再鬧兩天。
果娘去哄果妹睡覺,待果妹睡下,她聽到屋外似乎有聲響,走出來,聽到一個聲音問:“李果在家嗎?”
是個少年的聲音。
“在家,你是誰,找他有什么事嗎?”
果娘在門內應聲。
“我是趙提舉二郎的書童,明早將離開,特來和李果辭行。”罄哥在門外自報身份。
其實門外還站著另外一個人,只是那人悄無聲息,沉默無語。
不會,大門打開,來開門的是李果。
“罄哥。”
李果披著件衣服,顯然已臥下,聲音有氣無力。
“可不只有我,你把燈舉高些。”
罄哥神秘笑著。
李果將油燈舉起,照到罄哥身后的趙啟謨,他一身華貴,端莊依舊。
“你將衣服穿好,隨我過去,我有事要和你說。”
趙啟謨的聲音沉穩,平和。
“不去。”
李果一口回絕。
“確實不去?”
趙啟謨的尾聲提高。
“去干么?”
李果慫了,望著門外的趙啟謨。
“小孫也在,我們這些人話話舊,我明早便要離開。”
趙啟謨的口吻明顯軟化,他親自過來邀請李果,而不是讓罄哥獨自過來,可見他的誠意。
“你要走也不跟我說,現在又有什么好說!”
李果“啪”一聲把門關上,蹲在地上嗚咽。
不會,大門再次打開,李果被果娘押出來。
果娘不會說官話,一通土話訓李果無禮,李果倒是怕娘,再不敢造次。
乖乖跟著啟謨和罄哥,前往衙坊的靜公宅。
目送趙啟謨、李果、罄哥離去,果娘想趙提舉這孩子看著相當沉穩,儀貌過人,果子能有這樣的朋友,也是他的緣分。
趙啟謨在前走,李果跟在身后,李果身后,還有個罄哥,就仿佛怕李果鬧別扭又跑掉一般,要在身后阻攔。
不過一路,李果雖然一不發,態度也還順從,跟著進入靜公宅,登上二樓。
小孫早在二樓樓梯口張望,看到將李果請來,他笑說:“果然,還得啟謨親自去請。”
李果低著頭不語,想著小孫應該早就知道啟謨要回京的事,才會一臉笑意,絲毫不難過。
趙啟謨書房,擺上瓜果點心,倒上飲子,三個伙伴席地而坐,在一起閑聊。也就是小孫和啟謨聊天,李果和罄哥閑扯,李果心里還懊惱著趙啟謨,不肯搭理他。
待小孫離去,李果仍背對趙啟謨坐著。
“還在生氣?”
趙啟謨走到李果對面坐下,李果無處可閃,氣鼓鼓往嘴里塞食物。
“還怪我不早告訴你?我要提早一月告訴你,你恐怕一月都要給我臉色看。”
趙啟謨嘆息著,對于離別,他設想過很多方式,也猜想過很多情景,今日這幕是他最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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