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抬頭問。
“談格律呢,仄仄平平仄,平平平仄仄。”
罄哥字識得不深,書讀得不多,但他之前在別人家,也當過幾年書童,耳聞目濡。
李果一臉懵。
什么遮遮瓶瓶,聽著倒像在打瓦罐。
“不懂吧,這是作詩的平仄。”
“罄哥會作詩嗎?”
“不會。”
罄哥只是個書童,不要求有這樣的技能。
“罄哥,你上次說有什么貓紅本,用來練字,字就會好看。”
“描紅本。”
“貴嗎?”
“貴倒是不貴,要去書肆買呢。”
李果知道書肆,城東就有一處很大的書肆,肯定什么書都有得賣。
上書肆買書這種事,李二昆家是從沒有的,李二昆就是個文盲。
聽兒子說要買書,果娘愣愣說:“娘不知道哪里有賣。”
果娘沒去過城東,書肆這種地方,她一個漁女更是從未踏足。
“果子,你白日要在包子鋪干活,晚上商肆也關門了,上哪買去。”
“就在包子鋪不遠呢,我偷偷跑去看看。”
李果回答。
第二日,李果果然溜去書肆,站在書鋪外頭踟躕不前。
他的年紀,像個書童,衣著打扮卻不是書童,一看就是粗鄙的貧兒。
書肆里盡是文人,穿長袍,拿扇子,目中無人,開口就是高深莫測的話語。
李果沮喪想著:趙啟謨長大后,該不是也這樣。不,不會的。
李果鼓起勇氣,踏人一家書鋪,立即引得鋪內購書閑談的文人、書童們側目。
“有,有賣描紅本嗎,我我要一本。”
李果站在柜臺前,手捏著小錢袋。
掌柜探頭將李果打量,饒有興致。
“小孩,你要描紅本做什么?”
“我要用,多少錢?”
李果剛開口,就將錢袋里的銅板往柜臺上倒,他顯窘迫急促。
“果賊兒,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來。”
一個嘲諷的聲音響起,李果抬頭,瞅見他的二堂兄李才淑。這人十六歲,高瘦,臉上沒肉,眼睛凸出,因此小時候得個“水雞”的諢號。
“我買書,怎么不能來。”
李果已從掌柜手里接過描紅本,自顧收起銅板。
“哈哈,大字不識,也敢說買書。”
李水雞收起扇子,從李果懷里抽走描紅本。
“還我。”
李果跳腳要搶,李水雞舉高。
“你老娘整天跟人哭窮,還有錢給你買書,嘖嘖。”
“書還我,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李果掛在李水雞手臂上,又抓又撓,十分兇悍。
也是新仇舊恨,李果以往在大伯家待過,李水雞老是欺負他。
“休得在書肆喧鬧。”
聲如洪鐘,一位高大的年輕書生排開圍觀的眾人,挺身而出。
“才淑,把書還那孩子。”
李水雞面有悻色,扯下掛他身上的李果,將描紅本丟給李果。
“秦兄,我和小孩兒耍著玩呢。”
轉過身,李水雞已經堆上一臉笑意。
李果離開書鋪前,特意留意這位被喚秦兄的男子,這人劍眉星目,相貌堂堂,李果不禁多看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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