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默笙怔了怔,洗手去房間。
外套就在床邊的架子上掛著,很顯眼的地方,一進房間就能看見。默笙在架子前怔怔的站著,心中翻轉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以琛從她身后取下外套。
“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不希望他們對你有什么想法。”他低嘆著說:“默笙,你要對我有信心一點。”
話語中若有似無的苦澀讓默笙一陣酸楚,她又多想了。
“以琛”
“我寧愿你馬虎糊涂一點,別想那么多。”
默笙仰望著他。“可是那樣你又會嫌我麻煩。”
“你總算還有自知之明。”以琛揉揉她的頭發,“是很麻煩。”
可是不會心疼。
“出去吃飯,阿姨應該做好飯了。”
吃飯的時候何媽又問起默笙的父母,默笙只說父親已故,母親在國外。何媽嘆息了兩聲就沒多問,一心想著說服大家飯后打三圈,有益身心。可惜大家都不捧場,何爸要睡午覺,以玫要帶張續去y市的著名景點玩,何媽也只好悻悻然作罷了。
以琛昨晚沒睡到什么覺,下午用來補眠。默笙早上起的晚,了無睡意,便在他睡覺的時候翻他以前的東西玩。
一張舊的考卷也能讓默笙津津有味的研究半天,看看他那時候的字怎么樣,看看他會錯什么題。還有以琛以前的作文本,默笙一篇一篇作文看下去。以琛議論文寫得極好,基本上都在九十分左右,默笙想想自己那時候議論文每次都只有六十多,不禁嫉妒不已。幸好他抒情文寫得不怎么樣,找回一點安慰。
以琛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默笙坐在木地板上翻他以前的雜物,咳了一聲提醒她。“何太太,你在侵犯我的個人隱私。”
“以琛,你醒了?”默笙抬起頭,眸子亮亮的,興致盎然。“還有什么好玩的?”
她還真的看上癮了。以琛失笑,拉她起來,“別坐地板上。”
彎腰翻了翻地上散亂的東西,“阿姨怎么還把這些東西收著。”
“這張照片你幾歲?”默笙遞了張舊照片給他。照片上的以琛尚年少,清俊挺拔,穿著y市一中的校服,捧著獎杯。
“大概是高一參加全國物理競賽。”
“物理?你不是學法律嗎?”
“嗯,不過高中是讀理科。”
“早知道你在一中,我也去一中念了。”默笙說著無限懊悔,“我本來可以去念的,后來想想離家太遠了,早上我肯定爬不起來。”
“幸好你懶。”以琛的語氣絕對是慶幸,“讓我有個清凈的高中。”
默笙兇兇地瞪了他一眼。“還有照片嗎?”
以琛從上面的柜子拿出相冊,“不多,我們家的人都不愛拍照。”
相冊是很老式的那種,看得出有些年代了。翻開首頁是一張嬰兒照,上面寫著“以琛一百天”。
照片上的嬰兒白白嫩嫩,眉間微蹙,非常有氣魄。默笙愣愣的看了半天,不可思議的說:“以琛,原來你生下來就這么嚴肅。”
“嬰兒哪有什么表情。”以琛蹙眉。
“有啊!”默笙爭辯說,“我爸爸說我小時候一看到相機就笑瞇瞇的。”
后面大部分是合照,年輕的女子手里抱著孩子,依偎在年輕的丈夫身邊,幸福的對著鏡頭。即使那時候照相技術拙劣,仍然把女子的秀妍無暇和男子的高大英俊展現得淋漓盡致。以琛外貌上則像父親多一些。
默笙沒再出聲,沉默的翻完僅有一本的相冊,抬頭默默的看著以琛。
“我沒事。”以琛抽走她手里的相冊,“那么久了,再多的情緒也淡了。”
默笙仔細看著他的眼睛,半晌才放心。“我們去看看他們好不好?”
“等到清明節。”以琛輕撫她小狗啃過似的頭發,“等你頭發長整齊,不然真成了丑媳婦了。”
春假并不長,默笙大部分時間被何媽拉在麻將桌上小賭怡情,可惜幾天密集培訓下來沒見一點長進,還是看了臺上的牌就忘了自己手里有什么,看著自己的牌就不知道別人打了什么。
以琛只有搖頭嘆息,不知道要羞愧自己的老婆天資了了,還是慶幸她將來起碼不會在麻將桌上敗家。
明天就要回a城,這晚默笙輾轉難眠,以琛在她第三次翻身的時候把她定在自己的懷里。
“在想什么?”
“以琛。”黑暗中默笙靜了一會,低聲說:“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媽媽?”
以琛把手放在她背上,沉沉的。“沒有。”
“爸爸和媽媽很奇怪”停頓回憶了一下,默笙說下去,“小時候就感覺媽媽似乎不喜歡我,好像是因為爸爸的緣故,可是也沒想太多。后來爸爸事發,我在美國,媽媽和我斷了聯系,爸爸的老同學才告訴我,媽媽和爸爸在事發前一個月就離婚了,爸爸會在監獄里自殺,其實是因為媽媽也被牽扯在里面,他不想連累她,所以才一死承擔了所有的罪名。”
現在雖然已經沒有初聞時的不可置信,默笙的聲音仍然很壓抑。“我雖然知道他們之間有問題,可是從來沒想到嚴重到這個地步。”
感覺到她身軀微顫,以琛攬緊她:“過去了就別想了。”他口才雖好,對安慰人卻不在行,只是輕輕地拍著她,倒像在哄騙小寶寶。
默笙想象一下以琛哄小孩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沉重一下子卸掉許多。“我沒有難過了,只是剛剛想到,我現在已經很開心了,她還是一個人過年,不知道怎么樣。”
以琛望著天花板,黑夜中他的眼神淡漠,語氣卻像夜色一樣的柔和。“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早上去看看。”
“嗯。”默笙有點困了,靠在他胸前,聲音倦倦地說,“起碼告訴她一聲,我很好。”
次日早晨以琛和默笙告別了依依不舍的何爸何媽踏上歸途,以玫和張續上班時間比他們早,已經在前天就走了。
離開y市之前他們去了趟清河新村,不過這次好像又撲了個空,默笙敲了好幾分鐘的門都沒人來應。
“要不要等一會?”
默笙搖了搖頭說:“算了,我們走吧。”
老式樓房的樓梯狹窄深長,下樓的時候默笙很有經驗的說:“這種樓梯要走慢點,不然會在拐彎那撞到人。”
以琛看了她一眼。“你撞了幾次?”
“”默笙訥訥,“還好吧,沒幾次。”
那就是很多次了,走路不看人也是她的毛病之一。以琛伸手板過她的臉頰,左看右看,輕吁一口氣。“還好沒有撞歪。”
默笙朝他做了個鬼臉。
坐在車上默笙回望舊樓,心中有些淡淡的悵然。這次仍然沒見到她,她和母親雖然是母女,可能緣分還是太淺了。
車快開出小區門口,默笙隨意的看向車窗外,卻在一瞥之下連忙叫道:“以琛停車。”
以琛踩下剎車,性能優良的轎車在最短的時間里停住,默笙打開車門向后追去。以琛沒有下車,從觀后鏡里看到她在幾十米遠處追上了一個身形清瘦的中年婦女。
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煩躁,他下意識的伸進衣袋摸煙,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最近打算把本來就不大的煙癮完全戒掉,根本沒放煙在身上。閉目嘆氣靠向椅背,打開車內的音箱,輕柔的音樂輕瀉而出,安撫人心。
同一首鋼琴曲聽到不知道第幾遍時,耳邊響起敲窗的聲音,以琛睜眼看到默笙,搖下車窗。
“我剛剛和媽媽說我結婚了,你們要不要打個照面?”默笙問他。
以琛沉默的頷首。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