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默笙看這手中的餛飩,略一猶豫,拎起電話,撥以琛的手機。
電話響了三聲后被接起。
“喂。”他低沉的聲音傳來。
“喂。”默笙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和平常不太一樣,急忙平心靜氣,“是我。”
“有什么事?”
“呃,是這樣剛剛樓下的文小姐送了一袋餛飩來,還有她說謝謝你上次幫她的忙。”默笙一說完就知道自己選了一個最差的開頭,懊惱已經不及。
果然那邊靜默幾秒,響起他嘲弄的聲音。“你在懷疑什么?放心吧,就算我曾經對她有過什么想法,那也是‘未遂’。”
下之意,她這個“已遂”的人是沒資格質問他的。默笙理智地轉開話題,“我想問問你那間儲物間可不可以改造成暗房?”
“隨便。還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有嗯,我的東西放到哪里?”
那邊頓了頓。“何太太,你的丈夫身心健康,暫時沒有分居的打算。”他諷刺地說。
這個電話打得真是糟糕透了。默笙握緊話筒,最后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周五晚上。”
“好,我等你。”默笙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太多涵義在里面,不由屏息。
那邊也沉默,然后咯的一聲,電話里傳出茫音,默笙呆住,他居然就這樣把電話掛了!
何以琛收起手機,推門走進包廂,外貿公司的李總一見他進來就起身敬酒:“何律師你跑哪里去了,來,我再敬你一杯,今天的談判實在太精彩了。”
以琛應酬地笑笑,碰杯,一干到底。
無非一些恭維和場面話,吃了一個多小時,李總說:“何律師,我看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換個地方如何?”
一群男人立刻意會,曖昧地笑起來。
看他們的樣子不用說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以琛連忙說:“李總你們去吧,我先回飯店了。”
“何律師,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李總故意拉下臉來。
以琛苦笑著說:“實在是家里老婆管得緊,喏,剛剛還打電話來查勤,一會兒要是打到飯店我不在,回家恐怕要不得安寧了。”
一群男人立刻一副心有戚戚焉感同身受的表情,李總說:“既然何律師堅持,我們就不強求了,讓小楊送你回去吧。”
司機小楊站起來要送他,以琛婉拒:“不用了,飯店不遠,我走回去,路上正好看看夜景。”
好不容易脫身,以琛不想回飯店,腳步一轉,往反方向走去。
廣州是一個太璀璨的城市,很容易就叫人目眩神迷,迷失方向。以琛漫步在某個廣場,穿梭在老人,情侶,孩子中間,享受這鬧中取來的安靜。
忽的白光一閃,以琛轉頭,身邊有人在拍照。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大概也是游客,在廣場上拍照留念。
莫名其妙地就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她,也是這樣的白光一閃,然后就看到一個女孩舉著相機笑瞇瞇地看著他。
任何人被偷拍都不會太高興吧,但他當時也沒有說什么,只是皺著眉頭瞪她。
她一開始被他瞪得有點心虛,但立刻理直氣壯起來,惡人先告狀地說:“喂,我好好的拍風景,你為什么突然冒出來?”
他本來還有點生氣的,但被她這樣一說,真不知道是氣好還是笑好,只好不理她,舉步離開。沒想到她竟然追上來問:“喂,你為什么走了?”
如果這時候還不懂得反擊真是枉為法律系的高才生了。“你不是要拍風景嗎?我把它還給你。”
她登時臉漲紅,半晌訥訥地說:“好吧,我承認我偷拍你。”
懂得認錯還算有救,以琛邁開腳步,她卻不緊不慢地跟上。走了一段以琛忍不住回頭。“你跟著我干什么?”
“你還沒有告訴我名字,系別啊。”她無辜地說。
“為什么要告訴你?”
“你不告訴我我怎么把照片給你呢?”
“不需要。”
“哦。”她點點頭,一副沒關系的樣子。“那我只好洗出來以后到處去問啦。”
他不敢相信。“你站住。”
“干什么?你擔心我找不到你嗎?”她一副你別著急的樣子,“雖然全校有好幾萬人,可是有志者,事竟成,我一個個的去問,總會問到的。”
那他也不用在學校混了,以琛咬牙切齒:“何以琛,國際法二年級。”說完轉身離開,走老遠還能聽到她的笑聲。
過了兩天她果然找到他,獻寶似的掏出照片,照片上的他在夕陽下沉思:“你看你看,我第一次把光影效果處理得這么好呢!你看到陽光穿過樹葉了嗎?”
而他卻是一抬頭,在她的臉上看到了跳躍著的陽光,那樣蠻不講理,連個招呼都不打的穿過重重陰霾照進他心底,他甚至來不及拒絕。
她是他灰暗生命里唯一的一縷陽光,但這縷陽光卻不唯一的照耀他。
那離開的七年,另一個男人
以琛閉上眼睛。
承認吧,何以琛,你嫉妒得發狂。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