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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千年一戰

      第二十九章千年一戰

      [本的布局]

      卓木強巴回過頭來,也是一臉驚訝道:“正,怎么是你?”接著向岳陽介紹道:“這是我們公司的副總,童方正,和我一起創業的朋友。這位是我們特訓小組隊員,偵察大隊的岳陽。”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受卓木強巴委托全權管理公司的童方正。

      童方正道:“你這一走就是兩年,一點音訊都沒有,早超過了以往的任何一次。如果不是基金賬目在不斷消耗,我還以為你已經徹底消失了呢。”

      卓木強巴露出歉然的微笑,道:“呵,一直都在秘密地訓練著,所以幾乎沒怎么和外界聯系。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童方正道:“我看到新聞里有報道,這邊的醫院接治了一批重傷遇險者,據說是自發冒險團隊。我在電視上看到以前和你一起來公司那小伙子,就猜到是你們,果然……”

      卓木強巴笑道:“是張立吧,對了,公司情況如何?”

      童方正露出困難的神色道:“情況不是很好。你走了之后,公司發生了幾件大事,頭一年出現犬舍集體中毒事件,雖經搶救,但我們還是失去了熊熊、托蒂、小灰等六條種獒。后來查明是小張因對工作上一些調度不滿惡意投毒,已經刑拘,那次我們的損失可有好幾百萬呢。后來發生過一次因購買者飼養不善而導致的狂犬事件,對公司的聲譽影響更大。最主要的是現在人們從養獒那里看到了巨大的商業利益,不管是不是寵物專業的人都在養獒,我們面臨的市場競爭很大。為了維持公司我可算費盡心機,真的是恨不得自己能長八只手。對了,你什么時候回公司來,強巴拉?”

      看著憂心忡忡的童方正,卓木強巴扭頭看了看其余伯空病床,每張床都代表一個生死與共的兄弟。卓木強巴拍拍童方正的肩,道:“現在公司還能正常運作嗎?”

      童方正道:“正常運作……當然,只是,你當年執掌公司大旗時的暴利時代已經過去了。”

      卓木強巴道:“只要還能正常運作就好,再給我一段時間,我們已經掌握了最重要的線索,很快就要成功了。這個時間段,正是養獒泛濫的時間,市場將受到很大的沖擊,在市場的淘汰下,那些沒有資質養獒的人終將被洗牌出局,如果這次我能找到紫麒麟,我們將擁有世界上最優異最純正的種獒。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就沒問題,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這不算什么難事。”

      童方正苦笑道:“到底還要多久?有沒有準信?”

      卓木強巴為難道:“這個,根據我們的傷愈情況和對線索的解讀來確定,具體時間我不好下判斷。”

      童方正又是一陣苦笑,似乎不經意地瞥了岳陽的方向一眼,低聲道:“強巴拉,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頭,要是公司經營不下去了,你可不能怪我。”

      卓木強巴按住童方正雙肩,笑道:“你辦事,我放心。”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隨后卓木強巴交代了童方正要保密,因身體尚未康復,只能目送童方正離開。不一會兒,張立拖著石膏手臂回來,嘟囔道:“剛才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好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背影!卓木強巴忽然好像抓住了什么,對了,在倒懸空寺里,他也看到了一個背景,好面熟,但是當時太昏暗,他怎么也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那個背影!

      英國托波莫里的吳德斯諾克小鎮,這里有一座極具鄉村氣息的莊園,整座莊園坐落在海邊的山坡上,往西可以遠眺波瀾壯闊的大西洋,往東能看見本尼維斯山。莊園占地約八百公頃,巨大的白色拱門后,是一片開闊的綠草地與湛藍的晴天接壤。三座人工湖如花瓣將巨大的城堡包裹在中心,一條蜿蜒的河流似緞帶在綠色的土地上勾勒出中國龍的輪廓,并在錯落的階梯中形成三道瀑布。無數羅馬式雕塑、意大利雕塑,星羅棋布地散落在綠茵坪上,日式園藝和英式園藝則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一道環形鐵軌貫穿整座莊園,坐上小火車,只需兩三個小時就能跑完莊園。

      這里,是莫金在英國的其中一所住宅。

      城堡好似法國的凡爾賽宮,在十三層鐘樓頂屋的巨大落地窗戶前,莫金喜歡長時間靜立。這里可以將整個莊園收入眼底,也能看見日薄西山,晨星躍海,這是莫金思考的房間,一間巨大的書屋。這時,房間內僅有三個人,莫金、索瑞斯和那個端茶遞水忙得不亦樂乎的馬索。

      “那批人安排好了沒有?”莫金問道。

      馬索在沏茶,他在這方面似乎頗有研究,畢竟討好老板也需要有能討好的本事,他答道:“嗯,現在他們可能在拉斯維加斯玩得正愉快呢。”

      莫金道:“嗯,很好,如果不能滿足他們的物欲,他們也不會這樣賣命了。這次還有八人活了下來,不知道下次能有多少人。”

      “還有下次嗎?地圖都被搶跑了。”索瑞斯笑得很神秘。

      “老板,我不明白,以你的實力,怎么會被那個老頭子搶走了地圖。”這是這段時間馬索問得最多的問題,每次他問這個問題伯時候,就會發現莫金露出一絲得意,于是他就露出越發白癡的神情,反復的問。

      莫金端起茶,他喜歡這種來自中國的飲品,淡淡道:“實話告訴你們吧,別小看那個老頭子。他或許是那群人之中最厲害的一個,他的技擊技,比我所遇到的任何一人都要高明。”

      索瑞斯微笑著啜了一口茶,轉頭去看窗外景色,這里的環境確實不錯。第一次得到老板的正面答復,馬索忙露出誠懇的神情,繼續追問道:“這樣說來,他豈不是比那個女教官還厲害?”

      “嗯,”莫金道:“就拿這次他與我的正面遭遇來說吧,他還沒有盡全力。”

      “啊!”馬索手抖了一下,險些將茶壺里的水濺出來。

      “不過,”莫金微笑著補充道:“我也沒有。”

      “什么?為什么呀?老板?”馬索實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索瑞斯忍不住笑道:“枉你跟了你老板這么久,連你老板用的什么計都看不出來?”

      “什……什么?用計?”馬索一臉茫然,要多癡呆就有多癡呆,但又癡呆得有些可愛。

      莫金哼哼一笑,得意之情溢于表。索瑞斯解釋道:“或許,在那叫做什么生命之門的湖底,你沒有馬上殺死那個叫多吉的矮子,而是把他關在水牢里,就已經埋下伏筆了吧,本?”

      莫金傲然道:“什么都被你看穿啦。”

      索瑞斯道:“因為這個不符合我們做事的態度,要想讓那小子閉嘴,給他一槍就解決問題了,何必費那么多周章,讓他在水牢里慢慢淹死,很蹩腳的做法嘛。要知道,只要有水,一個人能存活七天左右,你是計算著卓木強巴那些人抵達生命之門的時間,安排下這么一著棋。”

      莫金道:“接著說。”

      索瑞斯道:“當時你就給自己留了退路,也就是兩種選擇。第一,卓木強巴他們無法趕到,沒有發現多吉,由我們尋找到地圖,自己去找到通往帕巴拉神廟的路;第二,卓木強巴他們及時趕到,救了多吉,并知道了我們的去向,也來到倒懸空寺。而這時候我們已經可以選擇,是自己搶走地圖,還是讓他們搶走地圖。”

      馬索很想問“讓他們搶走地圖對我們有什么好”,但這時是兩位老板在對話,他很清楚自己什么時候能提問,什么時候該閉嘴。

      莫金道:“你是從什么時候產生懷疑的?”

      索瑞斯道:“第一次架繩橋。你沒有留下人守衛,那時我就覺得這和你的作風不符。然后在第十二座塔旁也不準備留人,在第三次架繩橋時還是這樣,明知道他們已經追上來了,你依然不慌不忙,那時我就開始懷疑了。還記得我在那三重宮殿大門前問你的事嗎?”

      莫金道:“哦,原來是從那時開始的。其實我自己也很矛盾,不知道到底選哪條路更好。”

      索瑞斯道:“是倒懸空寺里那些凌厲的機關幫你下了決心吧。我看你在那座千手祭壇上沒有看見任何東西時,嘴里雖然在罵,眼里卻顯得很高興呢。”

      莫金道:“果然有一雙夜鳩的眼睛。沒錯,我希望他們能拿走地圖,所以后來那個亞拉老頭眼中對地圖出現凝視時,我就決定了,想辦法讓他搶走。打斗中我故意賣了個破綻,他果然上當,想來現在恐怕還高興得睡不著吧。”

      馬索露出疑惑的神情,索瑞斯品茶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馬索。你在想,老板為什么搞這么多花樣,最后還要讓敵人搶走地圖呢?我告訴你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老板在那群人中安插著釘子,那群人的一舉一動,怎么能瞞過我們的眼睛?這次故意遠離中國,正是要給他們以安全的錯覺。你想想,那倒懸空寺里的機關何其厲害,那么尋找帕巴拉神廟之旅又該是怎樣一個艱辛的過程,我們何必去冒這個險?這次在倒懸空寺我們給他們當了開路先鋒,下一次,就該換他們替我們開創一條大道了。唔,這茶不錯,茶藝不錯啊,馬索。”

      馬索呢喃道:“可是,這次的犧牲也太大了點。”

      索瑞斯樂道:“喲,馬索何時變得這么仁慈了?那群人是什么人?他們不過是替錢賣命的,只要有人給錢,他們把你我殺了也毫不含糊。這種人,少幾個有什么關系,可以少開銷多少錢呢。而且,這也是你老板布的局吧,這次故意向敵人示弱,其實,真正的實力完錢沒有使用過呢。對吧,本。”

      馬索道:“但是,我還有一點不是很明白。老板,我們又不是沒有人,為什么這次只出動了狐狼?我看得出,對這次死了這么多手下,西米那家伙在背后很不滿意。”

      莫金冷笑道:“但他不改違背我,不是嗎?我正是要讓他的手下少些。”

      索瑞斯在一旁道:“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馬索,那群狐狼對你們老板來說,用得好就是一只利劍,用得不好就可能割傷自己。他們原本就是一個團體,而在那個團體中,他們的頭領西米才是發者,那只受過特別訓練的蜘蛛很不好控制,如果讓他們壯大起來,對我們的計劃只能有弊無利。如今狐狼的勢力已經將那些國外死囚壓得抬不起頭來,所以你老板要做的就是壓制狐狼,讓這兩股勢力保持平衡。而且,就算這兩股勢力全部犧牲掉都沒有關系,并不會影響到我們。”

      莫金不滿地看了索瑞斯一眼,對馬索道:“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馬索知趣地離開,只是關上門的那一瞬間,眼中爆發出的那種光芒,如果被莫金看見,定會大吃一驚。

      索瑞斯滿不在乎道:“怎么啦?不高興我把你的計劃都說了出來?跟了你十幾年的尾巴,你還不放心?”

      莫金搖搖頭,道:“馬索并非你看到的那樣蠢,跟了我這么久,他對我的喜好都很了解,那么問,只是想討我高興罷了。事實上,當那張地圖被丟了之后,我就打算只用狐狼了。”

      “哦!”索瑞斯嚴肅起來,這倒是他未想到的,他道:“你是說……”

      “馬索的行程由我親自安排,這樣都會被中國警方盯上,這是不可能的!”莫金看著索瑞斯嚴肅的表情,輕蔑地笑道:“既然我們能在那支隊伍里找到給我們透露消息的人,那么中國警方說不定,也能安插一兩個釘子在我的隊伍里。”

      索瑞斯分析道:“將兩支隊伍分開,只派出一半的人,那么,沒有參加過這次行動的人,就不可能向中國警方詳細地說出我們的行程和遭遇。這樣說,在那蝎子洞里,你讓所有的人分開走,并不是當機立斷,而是早就想好了,只是在等一個時機?你將他們分成一個一個的小團體,有誰出賣了信息,就更容易鎖定。如果那個探子認為身份已經暴露或者沒有繼續跟著我們的必要,他也會借這個機會假死而重回中國警方,這才是你的目的!”

      “不戰而屈人之兵,上上策也。”莫金似笑非笑,腦海里回想起自己的祖父在臨終前,就在這間房里,老人伸出顫巍巍的雙手,握緊自己,望著自己,那聲音是如此的堅定:“記住,帕巴拉是屬于我們的,找到它!別讓任何人染指!記住你那光榮的姓氏……莫金!”

      索瑞斯有些驚異地望著莫金,此刻眼前的人顯得高深莫測,這才是那個火狐啊,那個擁有著邪惡魔鬼般狡詐智慧的人。那只自稱狐狼的蜘蛛在他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他誰也不信,誰也別想猜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本,”索瑞斯道,“你能告訴我,你炸毀倒懸空寺,究竟有什么目的?”

      莫金模棱兩何地答道:“既然我已經知道了結果,那么就不需要再留下任何線索。”

      索瑞斯還待追問,莫金又道:“還有一件事。你知道嗎,這次碰到亞拉那個老頭兒,他曾告訴我這個——十三圓桌騎士!”

      “什么!”索瑞斯驚得險些將茶杯跌在地上,端茶托的手怎么也拿不穩了,茶杯和茶托間,有節奏地敲得“嗒嗒嗒”直響。

      “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想用十三圓桌騎士來嚇唬我們嗎?他們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索瑞斯再也無法保持一貫的冷漠,語中透著驚恐,那張變異的臉也顯得出奇的丑陋。

      莫金道:“我看不像,他們應該是從什么渠道獲取了我們的一些什么信息,認為我們和十三圓桌騎士有點什么關系。你說……他們會不會以為,我們就是十三圓桌騎士?”

      索瑞斯轉念一想,道:“你說的也是啊,以前機制健全時,我們也正好是十三個人啊。你說,上面這樣的安排,是不是正是想讓敵人誤以為,每一個小組都是十三圓桌騎士啊?”

      莫金沉著臉道:“不知道,我從來不過問高層的事。你知道嗎,當時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以至于在戰斗中完全無法控制節奏,我原本還想和他多練練手的,沒想到那么快便被他搶走了地圖,真是不服氣。下一次再遇到他,一定要和他好好過過招。

      索瑞斯安慰他道:“說得也是,僅一個決策者就能讓我們膽戰心驚,更何況那些人呢。”他低著頭暗想:“本,或許你還不知道,那個白頭發的,也和我們多少有點關系呢。哼,既然你都有那么多隱瞞,那么我暫時也就不告訴你了。”

      莫金倚在窗前,看著紅云翠湖,問道:“那群人這次傷得很重,我看沒三五個月出不了醫院,加上他們破譯地圖信息需要時間,這個假期這么長,你有什么打算?”

      索瑞斯道:“我可沒有你那么閑,我還要趕回慕尼黑進行動植物兩極分化與融合進化的可行性論證。”

      莫金不置可否地笑道:“你那套觀點研究了很多年了吧,能有結論嗎?”

      索瑞斯道:“以前是沒有,但是這次不一樣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截火柴棍狀的樹根,往茶水里一浸,再拎出水面,樹根瘋狂膨脹起來,宛如肉蟲般扭動著。

      莫金大驚道:“這不是……”

      索瑞斯道:“沒錯,就是我們在那通道內遭遇的東西,在沒有水或缺水的時候,以植物形態保持自己的原始性狀,可以存活上千年乃至更久,一旦遇到豐沛的水量,馬上如肌肉纖維一樣充滿了活力。雖然還不清楚它們如何消化吸收獵物,但它們捕食獵物的方式我們都已經見識過了。”

      莫金站起身來,微笑道:“好吧,祝你成功,這可又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新聞。”

      [古格金書]

      一月后,胡楊隊長來的次數漸漸少了。呂競男和亞拉法師似乎恢復得很快,如今他們已像沒事人一般了;卓木強巴和唐敏大量失血,這在短時間是補不回來的,|奇-_-書^_^網|雖然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但醫生告誡他們不可劇烈運動;張立、岳陽、巴桑和方新教授的肢體骨折骨裂恢復起來還需時間,特別是方新教授,年紀大了,恢復起來要慢一些。

      由于一群傷員一時半刻好不了,呂競男不知動用了什么力量,將他們旁邊的病房隔離為一間辦公室。在那里,她與各路專家保持著聯系,將他們收集到的資料交由專家篩選、分類、匹配,最后又匯總到呂競男處。聽岳陽說,他看到許多文件夾被抱進了呂競男的辦公室。

      第二天,卓木強巴剛能下床,就迫不及待地走進了呂競男的辦公室,詢問道:“聽張立說,我們這次行動算是成功的,最后的考核我們已經通過了,是這樣嗎?”

      呂競男道:“不錯,我是這樣說過。”

      卓木強巴道:“那你答應過我的事……”

      呂競男道:“你的傷剛好……”

      卓木強巴道:“我很急。”

      呂競男露齒一笑,對卓木強巴道:“我答應過的事情,自然會兌現。”說完,起身打開了身后的柜子,里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卓木強巴渴望已久的專家級資料。

      卓木強巴大步上前,正準備以掠奪的方式抱走那些資料,卻被呂競男搶先一步擋在身前。呂競男告誡道:“記住,這批資料不知道有多少境外組織垂涎三尺,資料的內容只能在隊員的范圍中流傳,而且醫院人多口雜,你們要看資料只能到我這辦公室來。這批資料都是按字母編碼的,每次只能拿一本……”

      卓木強巴愣了愣,呂競男道:“有什么問題?”

      卓木強巴馬上道:“沒有問題。”

      呂競男點頭道:“很好,另外還有一批電子文檔資料,我會把它們拷貝到方新教授的電腦里,但那臺電腦同樣不能出這個房間,如何?”

      卓木強巴連聲道:“可以,可以。”呂競男剛剛讓開,他就急不可待地拿出一本資料,貪婪地閱讀起來。

      這批專家匯總資料的解禁對卓木強巴他們來說至關重要,盡管說這次看到的不是第一手原始資料,而是影印件,但與他們之前所得比較要好得多,多得多。自此以后,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等人成天如饑似渴地泡在呂競男的辦公室里,時常凌晨才熄燈或者徹夜不熄,弄得醫生給他們下了嚴重警告,說出“如果你們繼續這樣的話,保證你們不出多少多少天就不用離開醫院了……”或者是“再這樣下去,你們的傷可能終生不愈……”一類的話,才讓他們有所收斂。

      所謂好事成雙,僅過了不到一周,呂競男又拿著一個神秘的優盤來到方新教授電腦旁,對教授道:“這個,是古格金書的電子資料,從今天起,你們將完全掌握帕巴拉資源!”

      “好耶!”辦公室里一片歡呼聲。

      呂競男開始為自己的決定反悔了,如今她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竟然找不到一個座位,無奈之下,只能離開辦公室,在病房待著。還有一個人對那些資料不是十分熱心,便是亞拉法師,他時常在病房內盤膝冥想。呂競男輕輕的腳步聲沒能瞞過法師的耳朵,亞拉法師閉目道:“竟然被從自己的辦公室里給擠出來了,這是你當初沒有想到的吧。”

      呂競男小心地看了一眼辦公室方向,才低聲道:“是的,亞拉大人。”

      亞拉法師道:“我總覺得,你在這時候將資料交給他們,是不是過早了呢?這是在醫院里,我原本以為,你會等回到基地之后才拿出那些資料來的。”

      呂競男道:“正因為是在醫院里,所以才拿出那些資料來。”

      “哦!”亞拉法師睜開眼睛,露出贊許的微笑。

      呂競男繼續道:“那些影印資料,都是經過篩選的,醫院這樣的地方很適合傳送消息,如果說,亞拉大人對他們有所懷疑的話,這是一個好機會。我唯一擔心的是,如果沒有人向外傳遞消息,那才叫可怕呢。”

      亞拉法師動容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在假定確有內奸的情況下,在這種環境中他也能忍住誘惑,不向外傳送任何信息,那么那個人的沉著和應變能力,將遠超出我們的預期?”

      呂競男嚴肅地點了點頭。

      亞拉法師道:“你擔心……他的安危?”

      呂競男慌道:“不。”

      亞拉法師微微一笑,又閉上了眼睛,過了片刻才道:“我的身體完全復原了,或許明天,該回去詳細地匯報我們的所有行程了。不,今天下午就離開比較好。”

      呂競男會意道:“這樣,法師就可以在暗處……”

      亞拉法師豎起一只手掌,示意呂競男不用再多說。同時,他心中也有一些焦慮,種種跡象表明,莫金得到去美洲的消息,是從他們這里泄露出去的,而且那個人不可能是那晚逃走的牛二娃。沒有任何人可以在自己不察覺的情況下接近自身二十米范圍,這點自信法師還是有的,除非那人早就躲在那里,或者,動用了現代化的一些設備。而這兩點,都必須是自己人才能做到的。現在的問題是,潛伏在身邊的那人究竟是誰?雖然呂競男認為岳陽不可能出賣國家,但亞拉法師不這樣認為,一位長者曾說過,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被收買,只要找到了收買他的方法。而且,如果那人擁有和岳陽相同的能力,或者比岳陽還要高明……不,那太可怕了。亞拉法師制止自己這樣想下去。

      在辦公室的卓木強巴等人著實高興了一番,電腦里全是古格金書的數碼相片,這可以算是第一手資料了。金書寫在一尺來長像小機幅一樣的紙上,那金字雖隔千年,依然熠熠生輝。照片上有一層薄薄的反光,顯然是隔著特殊材料的玻璃照下來的。而古格金書上的字密密麻麻,有的像彎彎曲曲的蚯蚓,有的像梵文,特別是照片照下來,更多像一個個象形動物文,一看就讓人眼花繚亂。這一點最讓他們感到奇怪。因為根據他們查閱的資料,古格的文字應該是規范化的藏文才對,就算是草體,也不會像是這個樣子的。

      如今,他們總算明白,為什么呂競男多次提到古格金書,總要用破譯這個詞了。在旁邊有藏文注釋,但僅僅將古格字體代表的藏文字母標注了出來,并未完全翻譯,真正成段翻譯過來的只有極少幾個段落,其中大部分內容都包括在呂競男告訴他們的內容當中。

      方新教授查閱電腦后道:“這些文字看起來有些像藏文創始者吞彌?桑布扎創建的蟾體,但是糅和了九世紀中末期的雄獅體型。看來還沒有完整的譯文版本,我們只能自己翻譯了。”

      岳陽抱怨道:“要人老命喲。”方新教授拉下臉道:“你有多老?”岳陽吐吐舌頭。

      張立也道:“教官也真是的,為什么不給翻譯過的文檔啊?”

      方新教授搖頭道:“翻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這些原始資料,最好是自己去翻譯,因為不同的人翻譯出來的結果是不一樣的。這也是為什么這些資料在海外流失那么久,卻沒有人找到帕巴拉的原因所在。而且,有些東西,不熟悉原始藏文的環境和氛圍,根本就無法翻譯,好比中文中的‘道’,就是老子說的那個,你翻譯成英文該怎么翻譯?”

      岳陽張了張嘴,不過看唐敏都皺眉苦思,他也就放棄反駁,想了想道:“教授說得也是。”

      方新教授道:“關鍵是自己對藏文的理解。這樣,這里的金書圖片我分發給你們,每人翻譯一部分,然后再交換翻譯最后大家再討論最終譯文,這樣得出的結果比較準確。而且,有無法翻譯的部分也可以提出來大家討論。”剛說完,就看到呂競男站在門口,笑吟吟地感受著大家熱烈積極的學術氛圍。

      張立、岳陽紛紛向呂競男抱怨開來,呂競男道:“不是我不給你們譯本,而是根本沒有。據專家考證,這部金書的成書時間,估計在十七世紀,之所以撰書人采用了這種字體,說明當時距離古格滅亡已經不遠了,他們做好了伏藏的準備,這是一種伏藏體。將這種字體破譯出來,就已經花了專家近一年工夫,到現在為止,已經翻譯過的內容全在上面了,其余的內容,你們要靠自己翻譯。當然,專家那邊也沒有停止手中工作,你們隨時可以獲得專家的幫助,或者……幫助專家。”

      岳陽奇怪道:“既然這什么,什么體已經找到對應的藏文字母了,難道翻譯起來還很困難嗎?”

      呂競男微笑道:“你們試試不就知道了?”接著她拍拍手道:“各位,亞拉法師因為宗教上的一些事情,要離開我們幾天,在這里跟大家說一下。”

      亞拉法師出現在門口。大家聊了一會兒,卓木強巴想到在倒懸空寺看到的壁畫,請亞拉法師代為詢問獸戰的事情。吃過午飯,法師就離開了。

      隨后的幾天,在方新教授的帶領下,大家開始翻譯“蟾獅文”(岳陽取的名字)。他們很快就明白,為什么呂競男說專家們用了一年多,卻只翻譯出幾個小段落。雖然這些文字依舊遵循吞彌?桑布扎創建的4個母音30個子音,但是筆法實在太過密集,岳陽和別的藏文體進行比對后,說這個文體科比酋大草還難辨認。首先,他們得把那些字母用細筆一個個圈出來,然后在專家給的譯本里面去找對應的字母,再將翻譯過來的字母以規范的藏文謄抄下來,謄抄之后翻譯工作才能正式展開。就是這樣還經常出錯,在岳陽等人看來,這些符號全是螞蟻聚餐,無數黑色小點拼湊在一起,乍一看每一個都極為相似,需要瞪大眼睛仔細辨認。后來他們發現,圈點伏藏體和一個個字母對應著翻譯只是煩瑣一些,并不算最難的,真正難是難在翻譯本身,好比專家翻譯過的開卷語。

      (大約公元860-870年間的某一次談話)專家注,末代藏王朗達瑪之子韋松已經長大,其母韋氏察邦薩病危,將獨生子韋松叫到身邊,對他說:“孩子,如今局勢混亂,動蕩不安,仆從走失,大相戰死,你,作為吐蕃王統的唯一繼承人,一定要保住王室的血脈。向西去吧,那里才有你復國的希望。”韋松答:“西邊是邪教惡地,雖國破家亡,不往西。”韋氏薨。

      就這段簡單的談話譯文里,竟然包含了許多復雜的內容。諸如“仆從”,專家解釋是從字意上解有太陽仆從的意思,或做光之仆從,方新教授則認為指的就是光軍。大相應是當時韋松朝廷的支持者大相尚思羅,被支持另一位贊普的守邊大將論恐熱所殺;西邊應指象雄,邪教自然就是苯教了。專家特別注明,朗達瑪滅佛之后,他的兩個兒子都信奉了佛教,而這個韋松更是4歲開始制止滅佛,5歲就皈依了佛教,方新教授認為是成人所教,但那人是誰就不得而知,或許是大臣,或許是他老師。最重要的一點,如果說這段話屬實,那么整個吐蕃王室,韋松世系在后來的戰亂中逐漸西遷,就有可能不是被敵軍逼迫,而是有計劃的西撤,到最后為古格建國提供了條件。

      這段話被單獨提出來,放在整個卷軸的開篇,后面的內容則和這一段話毫不相干。但是為了理解這一段話,專家們在后面詳細地說明了韋松被大臣所殺,其子貝考贊在日喀則一帶建立政權,后被平民起義軍所殺,貝考贊之子吉德尼瑪袞尊祖訓至阿里普蘭一帶,建國立業。后來吉德尼瑪袞與阿里酋長聯姻開始,再到三子分地,古格王開疆拓土,其解釋的內容足足是原文的幾十、上百倍。但是對韋氏提到的復國的希望,專家也沒有提及,顯然是沒有別的佐證和資料。據方新教授分析,那條祖訓是被傳了下來,但是那希望指的是什么,已經隨著時間流逝而被忘卻了。而這一點,那些專家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隨著時間推移,他們越發發現翻譯工作難度之大,里面的很多內容,都要求譯者必須對那段戰亂的歷史相當的熟悉才能做到準確無誤。一個稱號,一個地名,一個人名,若是對那段歷史沒有了解,根本無從談起。幸虧專家們已對此做出諸多考證,方新教授依然保持著與藏學專家的緊密聯系,從中獲益良多。不過里面很多詞匯,連專家們都束手無策,不明其理,這也是這部古格金書至今都沒有全譯本的主要原因。專家們還提到一點,這部古格金書并不完整,只有上半部。

      一周時間過去了,張立和岳陽都熬得有些熊貓眼。以他們的知識也就只能把那些看得人頭暈的符號轉化為現行藏文,至于翻譯文章的內容,他們通常就是這樣做的——

      張立拿著圖片對岳陽道:“我覺得這是個人名。”

      “你覺得是就是啦。”

      “他后面跟著是一個地名,前面是一個時間,用那個什么歷表示的,時輪歷,還是侯羅歷?”

      “你覺得是就是啦。”

      “可是我不知道這個人的歷史背景,這個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某人某天去某地辦某事?就這樣翻譯,行嗎?”

      “你別問我,我不知道。”

      “哎,要是有吐蕃史就好了。”

      “沒有吐蕃史。松贊干布遺訓都是些零碎片斷,至于紅史、青史什么的,都是幾百年以后的后人寫的。”

      “有象雄史也好啊。”

      “那更不可能有,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有別的古格史作佐證也行啊!”

      “沒有別的古格史,我們拿著的就是唯一一本古格史,說不定別的專家還等著我們翻譯的資料呢。”

      “教授,這個人名和這個地名和時間幫我查一下,看看專家們有什么指示。”

      方新教授搖頭道:“專家們說,他們也不知道。”

      那邊,卓木強巴也看到一個古怪的詞,詢問道:“導師,你來看看這個詞,上次就出現了,堅定的、高貴的靈魂庇護,這樣根本就解釋不通嘛!”

      方新教授側身看了看,想了想,道:“語法不對,調整一下順序,應該是忠心不二地守護著靈魂,看看這樣能不能連下去,奇怪,它應該是一個名詞,不,不是這樣……”

      “是守護靈,通常我們就這樣簡單的翻譯。”亞拉法師在門口道。

      “亞拉法師,你回來啦!”岳陽等人紛紛起身打招呼,問長問短,其實就想偷一下懶。呂競男也不制止他們,和法師打了聲招呼,繼續埋頭文案。

      唯有卓木強巴和方新教授繼續盯著那不解的詞匯,方新教授問道:“守護靈?這個詞我在別的地方也見過,似乎出現還算頻繁,與戰爭和祭祀都有關。我認為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解釋,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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